沈紫宁以为自己最近已经练得百毒不侵了,但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难过。她多希望时间能回到一个多月前,那时候即便她患得患失,至少身边的人都还是温暖的。
她开着车在街上乱晃,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直到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座机打来的,她连忙接通。
电话是云深地产的同事打来的,问她为什么没去上班,她一下子愣住了,她压根忘记自己已经找到工作这回事了,连忙向同事道歉,并且保证20分钟内赶过去。
她挂了电话,在前面路口掉头,朝公司驶去。
赶到公司,只用了15分钟,她走进设计部,见人就弯腰道歉。设计部同事见她这么谦逊,倒也没说什么,她走回位置坐下,那位给她打电话的同事走过来,看她神情憔悴,眼圈浮肿,像是一夜没睡,安慰她道:“没关系,我跟人事部的人说了,让你去施工现场拿图样回来。”
沈紫宁连忙道谢,“谢谢你啊,小朵,我睡过头了。”
小朵看着她眼底的鸦青,这分明一晚没睡,她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却不忍心拆穿她的谎言,她将手里的资料放在她桌子上,道:“你先看看,熟悉一下云深地产这几年的发展史,我先去忙了。”
沈紫宁点了点头,小朵刚走,她就长长的出了口气,她真是服了自己了。还好遇到了这么好的同事,要不然上班第一天就迟到,肯定给人一种懒散的印象。
她翻开云深地产的公司介绍,发现榕城有好多新颖的建筑都是云深地产投资建设的,尤其是新九洲体育馆,那个让她震憾不已的建筑。
厚厚一本介绍翻下来,她的心潮久久不能平复,再一次感到诧异,她这样毫无经验的人,怎么会被云深地产录取?
一整天的工作,她忙碌而充实,与同事相处得也非常好。带她的设计师就是设计新九洲体育馆的主设计师阿壮,阿壮40岁左右,留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历经苍桑,他有过很多成名代表作,在云深地产是最资深的设计师。
沈紫宁刚跟着他,他只叫她做些打杂的事,开会的时候,也会让她搬张椅子坐在旁边旁听,他有才华有实力,甚至不藏私,把他所知道的东西都传授给大家。
晚上快下班时,小朵过来告诉她,晚上有专门为欢迎新入职员工的欢迎晚会,她想了想,反正没地方去,索性跟着同事们出去玩。
沈紫宁开了车过来,她带了几个没车的同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会所。路上,小朵摸了摸车内的真皮座椅,羡慕道:“紫宁,这车要二三十万吧,真羡慕啊。”
一群没车的小姑娘都艳羡不已,沈紫宁专心开车,心里庆幸,她没有开一辆玛莎拉蒂过来。与同事们一路闲聊到了会所,沈紫宁停好车,和她们一起进去。
高端会所的大号包间里,有自助的西式点心,还有许多酒,他们进去时。有人已经拿着麦克风在嗨歌了。沈紫宁坐在角落里,看着姹紫嫣红的镭射灯下,那些上班时一本正经,此刻却像疯了似的嗨歌的同事们,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和同学们也会出去这样玩。
小朵端了一盘点心给她,包间里太吵,她说话都扯着嗓子,沈紫宁接过点心,朝她道谢,然后拿叉子叉着点心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小朵凑到她耳边说:“紫宁,你知道今天晚上的经费是谁掏腰包吗?”
沈紫宁摇了摇头。
小朵继续道:“是大老板啊,听说待会儿大老板还会过来,我们大老板长得很帅很帅,见过他的人很难将他忘记。”
不知道为什么,沈紫宁脑海里突然闪过傅言深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俊脸,她连忙摇了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小朵见她不说话,又道:“大老板是我们全公司女孩子心里的神,也是我们的‘老公’哦。”
沈紫宁听到那两个代表亲密的字眼,愣了一下,大老板这么花心?居然全公司的女孩子都是他的女人?似乎知道她想歪了,小朵说:“不是真的老公啦,我们就是私底下这么叫他,不敢让他知道。”
沈紫宁离开社会太久,有点跟不上小朵的节奏,不过也能理解,就像最近很火的韩国欧巴,大家都叫他“老公”。
小朵端了一杯鸡尾酒给她,她喝了酒话特别多,一直滔滔不绝的说着,沈紫宁没忍心打断她,正好她听得也有趣。
不知不绝,几杯鸡尾酒下肚,她胃里烧乎乎的,鸡尾酒的后劲很强,一会儿她就晕头转向。上次她在桐城买醉,酒后乱性后,她就再也不敢多喝。
今天她心情憋闷,想着鸡尾酒酸酸甜甜的,酒味也不浓,应该没关系,哪知道后劲这么强。耳边音乐震天,她靠在沙发上,看着同事们喝歌跳舞,她整个人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嘈杂声远去,她感觉自己好像坐在车里,周围很安静,有股熟悉的烟草味道窜进她呼吸里,她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睑的是驼色真皮座椅,有些眼熟,她眨了眨眼睛,准备坐起来,手掌下撑着的东西温热,她忍不住担了担,软软的极有弹性,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耳边传来男人倒抽口冷气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头来,四目相接,她看到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时愣了愣,随即垂下眸,才发现自己的手刚才捏着的地方是他的大腿。
她像触电一般急忙缩了回去,脸颊又红又烫,她挠了挠脑袋,结结巴巴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也没关系。”傅言深将手里的平板电脑反扣在一旁的座椅上,目光幽深地望着她。刚才他进包厢时,她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显得那么无辜可怜。
沈紫宁耳根子红透了,她心慌意乱的,根本不敢看他格外火热的目光。这时她才发现,她刚才一直枕在他腿上。
“我、我怎么会在你车上?”沈紫宁疑惑的问道,她记得她喝醉了,就靠在沙发上晕晕乎乎睡着了。
“你自己爬上来的,你没印象了?”傅言深挑了挑眉,其实是他让助理过去带她走的,她刚到公司,他不方便出面直接带她离开,那样的话,她今后在公司很难站稳脚。
沈紫宁喝断片了,她猛抓了抓头发,其实现在还头晕,她靠在椅背上,道:“真不好意思啊,我喝太多了。”
傅言深抿了抿唇,“以后不要再喝这么多酒,醉成这样,被卖了都不知道。”
“我以为鸡尾酒没事,就多喝了几口,对了,我们现在在哪里,太晚了,我得回去了。”她抬腕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
傅言深没说话,也没让司机掉头。
沈紫宁看向窗外,这段路她不太熟悉,不是回苏宅的路。她回头望着傅言深,想起早上她和梅若兰的对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傅总,我暂时不会离婚了。”
傅言深眸光一闪,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底压抑的风暴几乎要将她吞噬,他皱眉道:“你再说一次。”
“我暂时不会离婚了。”沈紫宁重复道,虽然她离婚不是因为他,但是她不离婚,也该告诉他一声。
傅言深没见过这么反复无常的女人,他冷声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我还喜欢他,不想和他分开。”沈紫宁垂下眸,三年累积起来的爱恋,不会因为一朝失望就说散就散。但是她知道,她此刻这么说,不是因为还想和苏启政在一起,而是为了说服傅言深。
“呵!”
傅言深冷笑一声,“沈紫宁,你说不离婚就不离婚,我答应了吗?”
沈紫宁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道:“我不需要你答应,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把我的决定告诉你一声。”
傅言深瞪着她,第一次感觉有些人有些事,不在他的掌控中。她说得对,她离不离婚,都不需要他答应,因为她的婚姻与他无关。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很不爽,他抿紧薄唇,他想做些什么宣示主权,但是看到她倔强的模样,他竟有些束手无策,他冷酷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心安理得的回到你的婚姻中去?我傅言深不是你想招惹就可以招惹,想踢开就可以一脚踢开的人。”
沈紫宁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瞪着他,一个梅若兰一个苏启政,已经逼得她走投无路,为什么他还要这样逼她?
“我说过,那晚是个错误,你没有任何损失。像你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根本不缺女人,为什么偏偏要对我死缠烂打?”沈紫宁被他惹恼了。
傅言深搭在膝盖上的手悄然紧握成拳,死缠烂打?“沈紫宁,是你先招惹的我,那么我就绝不允许你半途而废。还有,你说得对,像我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从来就不缺女人,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沈紫宁气得不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赖的男人,如果她知道那晚会走错门,招惹上他,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喝醉。
“停车!”
沈紫宁不想和他共处在密闭的空间里,可是显然,这个车里她不是能够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司机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停车,而是将车开得飞快。
她气得都没有脾气了,为什么一个两个三个都逼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眼眶赤红,眼前一片酸涩,她扭头看向窗外,一颗心被负能量塞得几乎要爆炸,她抬手揪着头发。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梅若兰,苏启政,沈良,傅言深,这些人在她脑海里打转,搅得她不得安宁。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三层高的别墅前,傅言深开门下车,看了一眼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的沈紫宁,他“砰”一声甩上车门,抬步穿过花园,走进别墅。
来到冰箱前,他拿了一瓶冰冻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停在车道上的宾利欧陆,客厅里的座机忽然响起来。
他拿起听筒,那端传来司机惶恐的声音,“大少,沈小姐还在车里,她不肯下车怎么办?”
“让她待在车里。”傅言深冷冰冰道。
“可是现在天冷……”司机话还没说完,傅言深就撂了电话。他双手叉腰,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她不想离婚?她还喜欢苏启政?
她是不知道,苏启政现在正和她哥在塞班岛度假,她居然还痴心不悔。
他越想越恼,抬手粗暴的扯开领结,转身上楼去了。
他洗了个澡出来,心头的怒意消散了不少,他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看着停在外面的宾利欧陆,他抿紧薄唇,脑海里闪过许多夜宿汽车里,第二天再也醒不过来的案例,他的心再度狂躁起来。
他拿起浴袍穿上,大步走出卧室。朝楼下走去。
他穿过花园,在车身旁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车内的她,她靠在车窗上,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他气得不轻,伸手拉开车门,失去支撑的沈紫宁从车里滚了出来。
他连忙伸手接住,看她双眼仍紧闭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瞪了她半晌,这才抱着她转身进屋。她在车里待得久了,浑身冰冷,一靠近热源,就无意识的往他怀里钻,想芨取更多的温暖。
傅言深抱着她上楼,走进主卧室,他把她扔到床上,她在床上翻滚了一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度睡去。傅言深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恨不得一脚将她踹飞。
他在床边坐下,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他对她,似乎越来越失控了,从一开始的简单占有欲,到如今的强烈独占欲。
他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肌肤吹弹可破,26岁的脸上,没有一点斑点和细纹,干净得如同上好的奶酪,散发着独属于她的幽香。
他不由得想起那晚躺在他身下的她,也像一张白纸,所有的反应都那么纯真,直到他进入她的身体, 他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惊喜。
他知道他有很强烈的处女情结,如果她不是纯净无暇,或许他不会对她念念不忘,甚至排除万难,也想得到她。
他的手指从她的脸上滑下来,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他顿时口干舌燥起来,她现在在他床上,他绝不是纯情的男人,不可能只看不吃。
他俯下身去,封住她的唇,一股酒味渡入他唇齿间,换作是别的女人,他早一脚将她踹下去了,但是这个女人是她,就算是难以忍受的酒气,也让他觉得很香。
两人唇齿相依,他的吻越发狂猛,翻身压在她身上,肆意的挑起她所有的热情。
沈紫宁睡得迷迷糊糊时,她觉得身上很沉很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同时又很热很热,热得她浑身难受。然后有一只大手剥掉了她的衣服,将她解放出来。
可她并不觉得是解放,因为她依然觉得很热很难受,身体很空虚,想要被什么填满。她下意识抱住身上的大火源,明知道靠近会受伤,她还是忍不住一再贴近。
然后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她全身僵硬,猛地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满是欲念的黑眸,她脑子有些懵,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你……我……”沈紫宁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但是肢体的感知能力却逐渐清晰,她知道这不是梦。她和傅言深上床了。这个认知像晴天霹雳一样,劈得她六魂飞了三魄。
傅言深双手撑在她身侧,看着她的神情变化,他没有给她太多时间缓冲,大动起来。
沈紫宁瞪着他,双手掐进他的肉里,她没有配合,反而挣扎起来,可无论她怎么挣扎,她都躲不开他的进攻,“傅言深,你放开我,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你放开我!”
傅言深根本没有停下来。箭在弦上,他怎么可能停得下来?更何况,她的味道该死的美好,美好得让他头发尖都竖起来。
他轻而易举的抓住她的双手,将她的手反压在枕头上,他紧盯着她的眼睛,偏偏要看进她灵魂深处,一字一顿道:“沈紫宁,好好感受我带给你的激情。”
沈紫宁就像一叶扁舟,在海上浮浮沉沉,被狂风暴雨冲击着,久久不曾停歇。
激烈的运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直到沈紫宁在他身下昏了过去,傅言深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他看着她疲倦的小脸,白皙的肌肤染上一抹薄红,十分可口。
他俯下身,在她圆润的肩膀上落下细碎的吻。他感到很惊讶,他带她回来,没想过要碰她,但是看到她躺在他床上,秀美的长发铺陈在枕头上,他忽然就克制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在他心里,没有伦理纲常,他想过等,等到她离婚后,再碰她。但是她在车里回避他的态度惹恼了他,让他急欲证明她是他的。
这样也好,苏启政不知道珍惜的,他会珍惜。
傅言深抱她去浴室里洗了个澡,然后将凌乱的床单换掉,拥着她心满意足的睡去。
沈紫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与苏启政的第一次相遇,梦见苏启政第一次将她带回苏宅,梦见第一次看见梅若兰,她穿着绣着牡丹的旗袍,保养极佳的脸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高贵典雅,笑起来亲切温暖。
她高兴的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对她的喜爱是溢于言表。
随即,她眼前那个温暖亲切的女人不见了。变成一个冰冷得没有感情的女人,她以谈判之姿,将她变成一个冰冷的生子工具。
原来三年来的温暖,都抚慰不了这一刻的冷酷,让她锥心刺骨。她痛苦的呢喃,“我不要做试管婴儿,我不要做试管婴儿……”
傅言深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她似乎在梦呓,整个人往他怀里钻,他被她吵醒了,睁开眼睛,透过床头灯晕黄的光线,他看见头发湿漉漉的粘在额上,脸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伸手探去。碰到她滚烫的额头,他惊了一下,连忙坐起来,听到她还在呢喃着什么。他拿起手机,快速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吩咐了几句,他才挂了电话。
他将耳朵贴向她唇边,皱紧眉头凝神倾听,从她断断续续的言辞中,他组织出一个爆炸型的信息,试管婴儿?
他转身下床,打算先给她物理降温。
他刚给她擦完身体,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不一会儿。管家带着人上来。傅言深给她盖好被子,起身去开门。
傅言深将医生迎进去,医生给沈紫宁检查后,道:“受凉引起的高烧,不碍事,服了退热片,再贴一贴退烧贴,应该就会退烧了。”
傅言深想起晚上他让她睡在车里,心里难免自责,医生看了他一眼,又道:“病人忧思太重,这也是引起她高烧的原因,有时候一个人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就会通过身体发泄出来,尽量让她保持乐观。”
医生开了药,傅言深让管家送他离开,他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她,忧思太重?是因为试管婴儿么?他忍不住冷笑,苏家的人倒真会物尽其用,自家儿子不爱女人,居然想到让儿媳去做试管婴儿,真是丧尽天良。
他静静地望着她,心里多了一丝怜悯,别的女人在她这个年纪,肆意的挥洒青春,享受人生。她却因为嫁错了人,而承受这样沉重的压力。
难怪刚才她会和他说她不离婚了。她是离不了婚吧?
那日在苏宅,他见到苏志国与梅若兰,一眼就看出梅若兰不是个好相与的女人,据说苏家的重大决策,苏志国都会与她商议。
因此,她要捏住沈紫宁,简直易如反掌。
思及此,傅言深薄唇微勾,他很少会有同情心,管不了别人的死活。但是沈紫宁是他的女人,她要欺负她,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傅言深站起来,拿起手机走到窗边,输入一串数字,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