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报跳了起来,“出事了,老周,我赶到东门看看,你马上去军营,把队伍拉到东门来。”
只是没等何报走上几步,两旁突然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喊声:“起火啦,快跑吧。”
远处的一个戏台冒出了滚滚浓烟,看戏的百姓象炸了群,个个都惊惶失措,拼命离开起火的地点,此时整个街上都挤满了人,又是夜晚,这一乱就不可收拾,到处是惊叫声,哭喊声,每个人都没头没脑的往外跑去,何报等人也身不由已的被狂乱的人群朝外面挤去,哪还能按自己的想法移动。
不但是一个戏台烧起来,一儿会又有五六个戏台起火,这下众人更乱,争相逃离知县衙门的这条大街。
等到何报冲出了人群时,才发现不但周金没有人影,就是他身边的护卫也仅剩下亲兵队长曾阿牛一人,其他人都已不知去向,何报拨出了腰间的短枪,对自己的亲兵队长道:“曾阿牛,你去军营传我命令,马上派兵维持街上秩序,搞乱者,格杀务论,还有尽快对东门增援。
曾阿牛睁大了眼:“大人,那你呢。”
“东门出现了情况,我必须赶到东门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大人,你身边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要保护你。”
“快去,军情紧急,若是担搁了我拿你是问。”
曾阿牛才不情不愿地往军营跑去。而何报则独自一人朝东门而时。走到半路,已听到阵阵喊杀声传过来,何报心中大急。更是加快了脚步。
只是到了离城门数百米远时,何报顿时呆住,前面晃动的火把下。尽是人头。许多人拿着简陋的武器。亡命地朝着城门冲去,已经占领了城门的大部分了,若不是还有枪声和手雷声响起,何报会以为城门早已被人拿下了。
何报心中涌起了无数的疑问,这些人是谁,为什么攻打城门。看他们地样子根本对后面不设防,难道不怕唐军援军到来后一个冲锋就可以把他们击垮吗。
此时城门地唐军已经越来越危了,青阳虽然有一千五百名正规军,但大部分人安排在军营。东门有水道,是青阳主要地进出大门,分守的唐军多一些,也不过是二百余人,若是只防守刘文秀纠聚起来的这些乌合之众还没有多大问题,被郑军的水师精锐一夹击,就明显吃不消。
让他们更加失望的是,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援军却迟迟没到,许多唐军已看到了城中升起来地熊熊大火,知道援兵肯定会担搁,心中更是绝望,若不是唐军平时的训练严格,又一直是战无不胜,士兵们早已崩溃。
只是现在的情况离崩溃也差不了多少,唐军已损伤了大半人手,剩下的一百多人依靠城墙死死地顶住两面的攻击,他们阻止不了郑军的爬墙,只能将城门封锁,不让郑军能通过城门大规模的进来,想坚守到唐军援军的到来。
何报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忍住冲上去拼命的冲动,敌人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他一个人根本无济于事,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不时伸头朝后面看去,希望援军快点到来。
东门和城中的慌乱,军营中的唐军早已惊动,营中的留守军官当机立断,全体出营增援,不过,他们也遇到了麻烦,唐军一出门,就不停有人向他们偷袭,弓箭就不必说了,弹弓,石头,菜刀,甚至地上还洒上了黄豆,唐军一不小心就会摔一个大跟斗。
除了弓箭,其它东西都不太可能致命,但受伤却是免不了,最让唐军可气的是两边街道房屋纵横,袭击者一得手就走,马上和百姓混在一起,在黑夜中唐军一个也抓不到,他们的火枪作用也打大折扣,不知该往哪里射击,让唐军的怒气无可发泄,到最后唐军只好不理,扶起负伤的人继续前进。
袭击者见不能逼唐军延缓速度,使出了更卑鄙的招数,开始在唐军的必经街道放火烧房,将房中的百姓赶了出去,把唐军的去路堵住,唐军要么绕道,要么先得疏散开百姓,灭火之后才能继续前进。
周金在半路上就碰到了已经出营的士兵,他刚好接过指挥权,此时被不知哪里来的敌人搞的火冒三仗,他恶狠狠的下令:“全军以战斗方式前进!”
“是。”唐军大声应令,以战斗方式前进,那么一切阻拦者都是敌人,不管是袭击者还是百姓,只要挡在路上就可以开枪射击。
“砰,砰。”的枪声响起,唐军一路射击过去,无数的百姓倒在血泊中,他们当中的袭击者也不能幸免,终于让唐军闯开了一条路。
此时唐军前面已没有人挡路,街道上除了横七坚八的躺着一些被踩踏致死,或者受伤不能动的人外,百姓都已四散逃离。
前一刻还是全城尽欢,转眼间就满城狼籍,死伤惨重,见到了这队唐军,不停的有伤者发出哀求:“求求你,救救我吧。”
唐军此刻何尝有时间救死扶伤,只能硬着头皮前进,唐军的脚步声夹杂着那些哀求者的声音中,让他们感到分别刺耳,远处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唐军已有人端起了枪,就要射击。
周金连忙喝道:“等等,好象是自己人。”
双方迅速的接近,那人先看出了周金,连忙叫道:“周大人,周大人,快,到东门去!”
周金已从声音中听出了是何报的亲兵队长曾阿牛,连忙问道:“你们何大人呢?”
“何大人已先到东门去了,他嘱咐我赶快到军营带兵去增援。”
周金忙问道:“何大人带了多少人过去?”
曾阿牛意识到了什么。带着哭腔道:“没有人跟着大人,大人是独自一人过去地。”
周金恶狠狠的叫道:“混蛋,你为什么不跟着何大人。亏你还是何大人的亲兵队长,若何大人有事,我非要你地命不可。”
曾阿牛无言以对。周金转身向后道:“全军听令。跑步前进。”
全军迅速移动起来。踏踏的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响亮,可惜此时已经太晚了,在大昌军和郑军的两面夹击下,东门地唐军已是死伤殆尽,大门已被大昌军打开。郑军窝涌着进到了城中,开始沿着街道朝城中杀来。
唐军刚到知县衙门,就和进城地郑军碰到了一起,唐军用手雷放倒了前面地一部分郑军后。双方展开了肉博战,黑暗中火枪并不好使,唐国只得抽腰刀迎战,而郑军反而兵种齐全,刀兵,枪兵,盾牌兵应有尽有,又占尽了人数的优势,唐军被逼得步步后退。
周金身边只有七百多人,而后面的郑军象是无数无穷,周金看似粗犷,却不是不知进退的人,见在街道上拼杀,不能拉开距离,发挥不了唐军的火器优势,纵然唐军再勇猛善战也会被郑军的人数淹没,他只得恨恨下令:“退。”
唐军地撤走,令郑军更是士气如虹,在后面拼命追击,缠着唐军的尾巴就是不让唐军脱离,周金无奈,只得令一名仁勇武慰带队断后,那名仁勇武慰带着麾下五十名官兵拼死阻挡郑军的追击,许多人就在自己身边拉响了手雷,才成功的让唐军和郑军拉开了距离,五十名断后地唐军却无一生还。
看到袍泽为了自己淹没在敌人的人群当中,许多唐军都悲愤莫名,见拉开了距离,唐军不再客气,断后的部队迅速组成火枪队,一排排的枪手开始向后射击,追在前头的郑军纷纷中弹倒地,让头脑发热的郑军清醒过来。
唐军生怕扰乱了自己火枪队的队形,退的并不快,郑军受到了教训,也不敢逼得太近,有冒头出来的郑军都被唐军的火枪队打成了筛子,双方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就这么从东往西退去。
等唐军退到离西门只有五六百米时,南门和北门的守军也已赶了过来,唐军已增至一千人,除了在西门还有留守人员,所有的唐军都已聚集起来,而青阳的另一个主将何报还是下落不明,县令更是不见踪影。
唐军紧紧的守住这数百米的距离,郑军冲击了数次,除了在街道中心留下数十具尸体外,什么也没有得到。一时双方僵持了下来。
曾阿牛见不到何报,自责不已,他向周金请求:“大人,请给我五十人,我要把何大人救回来。”
周金“哼”了一声:“你知道何大人在哪里?”
曾阿牛更是羞愧:“卑职不知,但卑职拼了一条命也要找到何大人。”
周金冷冷的打断曾阿牛寻死的想法,“你要拼命,我却不会让五十名兄弟再跟你去送死。”
曾阿牛涨红了脸:“周大人,你不能见死不救!”
曾阿牛只是一名副尉,和周金差了两级,此时口不择言,不但周金的脸色难看,就是周金的几名部下也是脸色通红,正要喝斥他,周金已止住了众人:“我知道你想救何大人,可是此时何大人是生是死,在哪儿全然不知,现在我身为青阳的最高指挥官,必定不会让你带着兄弟们去送死,你刚才的话我可以不放在心上,若是再无礼,莫怪我不客气。”
曾阿牛被挤得说不出话,他转身向着后面的唐军大声道:“兄弟们,咱们何大人失陷在城中,生死不知,而有些人却只顾自己不愿意营救,你们说,我们应不应该救人?”
何报的部下全都嚷了起来:“救人,救人。”
关键时刻,两支互不统属的唐军意见分裂起来,在东门牺牲的数百人都是何报的部下,此刻何报部的七百五十人只剩下了四百人左右,他们眼见自己的袍泽一个个惨死,而最高长官又下落不明,自然是群情汹涌。
周金脸色铁青,没想到这个曾阿牛如此不知好呆,他下令道:“来人,把曾阿牛的枪下了,看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乱动。”
几名唐军迅速下掉了曾阿牛的枪,将他反绑起来,周金到底比他高了二级,虽然以前互不统属,但唐军有规定,在战场上,若是不和上一级的命令抵触,低一级的军官必须接受高级军官指挥,曾阿牛并不敢反抗,只是气急:“我知道了,周大人,你一定是想把青阳失陷的责任全推到何大人头上,才阻止我们去救何大人,对不对?”
周金火冒三丈:“反了,反了,你一而再的战场抗命,若不是看在你心急何大人的份上,信不信我马上毙了你。”
见曾阿牛被抓了起来,其他嚷着要救何报的人想起了军令都冷静下来,不过,看着周金都满脸的不服。
曾阿牛听到周金的威胁毫不在意,口气却软了下来:“若是何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卑职如何还能活下去,周大人,求求你了,发兵救救何大人吧。”
周金想起何报的生死不知,心头如何不急,他和何报在大比武时就惺惺相惜,到了青阳又共守一城,相识虽短,却早已把对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见到曾阿牛说得动情,也是心软:“把他放开,武器还给他。”
曾阿牛惊喜的道:“周大人,你答应了。”
“我不能让兄弟们白白跟你去送死,但何大人也不能不救,五十人目标太多,你自己挑五名自愿去的人吧。”
何报的部下一听,都站了出来:“曾大人,我愿意去!挑我吧。
曾阿牛挑了五名熟悉的人员,向周金行了一个军礼:“周大人,刚才多有得罪,若是这次卑职还能活着回来,一定给周大人端茶赔罪。”
周金拍了拍曾阿牛的肩膀:“好,快去快回,我这里也不知能守多久,不过,我一定会守到天亮,天亮后我就不一定还能守下去。”
曾阿牛身后的五名人员都一起向周金行了一个军礼,沿着街道向黑暗中摸去。
周金马上命令掩护,数百名唐军呐喊着向前冲去,手中的火枪发出一阵阵火花,手雷象不要钱的向前丢去,郑军措不及防,被唐军的这一轮攻击打得死伤惨重,只能频频后退,两军之间拉开了一道巨大的空隙,曾阿牛等人从空隙中穿街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