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刚归附唐军时,唐军甚至没有一人过来接收,只是让青阳知县到池州,被池州知府接见了一下,就算正式成了唐军的领地,曾阿牛等人到青阳才一个月零几天,此时走在漆黑的青阳大街上,才觉得青阳是如此的陌生,他们竟然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而去。
郑军已占领了城中大部分的地方,不时还有一两声枪声响起,那可能还有失陷的一两名唐军战士在独自战斗,曾阿牛只得带着身后的五人向着有枪声的地方摸去,只是让他们气沮的是,没等他们赶到,枪声往往早就没了。
其实也是他们的幸运,响起枪声的地方很快就会引来大批的郑军,若是他们一头钻进去,区区六人,只能饮恨当场。
各个街道还是凌乱不堪,许多地方还燃烧着熊熊大火,郑军已开始组织救火,虽然还有一个西门没下,郑军已把青阳当成了自己的城池。
这种混乱让曾阿牛等人穿行了良久也没有被人发现,只是县城虽然不大,但要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找上一个人,那也好比大海捞针。眼看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等到天亮,他们再也无所遁形,一名士兵提议道:“都尉大人,不如我们到县衙去看看。”
曾阿牛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他们开始不是没有想到去县衙,只是离县衙还有百米远就有众多地郑军在巡逻。实在难予接近,此时找不到人,只得冒险再向县衙接近。
数人小心翼翼的向县衙靠近。避过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郑军,到了县衙门口,就躲在今天唱戏地姚家班戏台下。这里正对着县衙的正门。此时县衙门口灯火通明。站着的郑军更多。别说是人,就是出来一只耗子,恐怕也马上会被发现,根本没有办法摸进去。
几名唐军都看着曾阿牛,曾阿牛咬牙作了一个等地手势,众人伏下来。一动不敢动,这个戏台下虽然隐秘,但等到天亮只有有人向下面盯一下,他们就会暴露无疑。尽管知道到了这里,能找到何报地希望也是渺茫,但此时谁也不肯退缩。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距离天亮越来越近,县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从县衙走出一队人来,众人睁大了眼看着出来的人影,却只能数着他们的一双双腿。
一个声音传来:“唐贼还在西门固守,不知杨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刘帅放心,我已派人从后面包抄,到了天亮,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这个声音透露出不少得意之情。
唐军士兵轻哼一声,也不在意,唐军现在已有千人,守城虽然不足,但是要走,却也不是敌人说拦就能拦住的。不过,唐军心里都大奇,只有大昌军下面才会有元帅,难道今晚攻击他们的会是大昌军么。
尽管双方在黑暗中交手,看不清对方的衣服盔甲,但唐军在这里防守地就是郑家的水师,所有双方一交手,唐军已认定是郑军的水师偷袭,尤其是知道对方是从江上来之后,更是确凿无疑,这时却让戏台下面的几个唐军听得疑云大起。
那个刘帅显然没有那么乐观:“贼子火器犀利,不瞒杨大人,我好不容易聚扰地五千部下,进攻数百人防守的东门,又是占了突袭的便宜,还死伤了近千人,才在杨大人的帮助下拿下了东门,西门恐怕有上千贼人,杨大人可不要大意才是。”
听到就是眼前的这人率军攻破东门,下面的这个唐军恨得牙痒痒的,几人举枪就要射击,只是看着那么多双腿,却不知那一双才是那名刘帅的,几名唐军掏出了手雷,正要不管不顾丢出去,被曾阿牛制止:“听一听他们怎么说。”
几名唐军才停止了拉开拉线,不过,都把手雷紧紧的握在手里,以便随时能丢出去。
杨大人呵呵一笑:“刘帅放心,郑大人早有准备,已从舰上拆下数门大炮交给了我,等到天亮就可以对唐军进行炮击,他们的火器再好,这个小城却没有大炮,只能光挨打,恐怕最强的敌人也会崩溃。”
刘帅轻松起来:“原来郑大人早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大人一路好走。”
“告辞。”
“下官恭送杨大人。”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却吓了曾阿牛一跳,这个声音不是孙知县是谁。
曾阿牛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孙知县会在今晚亲自邀请唐军的两位主将看戏,城中起火时又没有见到一个衙役的身影,原来孙知县早已通敌。他心中暗恨,见几人马上要分开,恶狠狠的下令:“投雷。”
六颗手雷几乎不分先后的从戏台下投了出去,滚到了县衙门口的众多大脚下,一个郑军士兵惊叫起来:“掌中雷。”
他的话音刚落,六颗手雷先下炸了起来,“轰”的数声巨响,气浪将戏台上的布都掀得猎猎作响,硝烟过后,县衙门口躺倒了一地的人。
旁边的郑军一瞬间象傻了一样,没有顾及到手雷从哪里来,疯狂的冲击硝烟中,扶起一个躺在血泊中的人影,叫道:“杨大人,杨大人。”
也有人扶起另一个人影,口里叫着:“刘帅,刘帅。”
这个杨大人正是此次攻击青阳的郑军主将,名叫杨耿,是郑芝龙的亲信,也是当年号称十八芝的人物,没想到攻下青阳后却会在自己重重亲卫的保护下受到袭击。
唐军手雷威力巨大,又是六颗手雷一起爆炸,杨耿虽然没有被手雷直接炸中,被亲兵扶起时,也已是奄奄一息,说不出话来,嘴里流出了一抹殷红地鲜血。刘文秀更是倒霉,一颗手雷直接滚到了他脚下爆炸,一支左腿已断成了两截。直接昏死过去。
那个孙知县运气好,他官小,站在最外面。爆炸时受到的冲击最小。被气浪冲倒后虽然全身酸痛。却没什么大碍,见到眼前的惨景,他却宁愿自己晕过去,只能躺在地上哼哼叽叽。
曾阿牛等人却没有机会看他们地成果,手雷甩出后,他们唯一的想法便是逃。逃到西门赶快通知周大人撤退,否则到了天亮,让郑军的大炮发挥威力,不知会有多少唐军白白死去。
看到六条人影从戏台下面钻了出来。杨耿和刘文秀两人地亲兵都恍然大悟,高叫,“抓凶手。”向六人地身后追去。
此时六人也顾不得再寻找何报了,逃出小命要紧,使出吃奶地力气向西门跑去,遇到有人拦路就是一颗手雷丢过去,将拉路的人炸得人仰马翻,然后直冲过去,这样既然给他们连冲过了几条街。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越来越多的郑军听到消息赶来拦路,他们或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抓凶手的喊声,本能的出来拦住逃窜地六人。
前面又冲出了十几名郑军,曾阿牛望着身后数十米的追兵,暗暗叫苦,摸了一下身上,手雷已经用光了,他只得示意停下来,扫了一下身后的五人,询问道:“谁还有手雷。”
几个人同时道:“大人,我已经没有了。”
平时手雷每名唐军手中只有两枚,只是他们六人要出来寻找长官,向其他唐军匀出了几枚,每人身上也只有五枚,这一路冲出来,有人拦路就用手雷开路,哪还有剩余。
只有一人开口道:“都尉大人,属下这里还有一枚。”
曾阿牛大喜:“给我。”伸手接过这名唐军的最后一枚手雷。
“记住,等下我甩出手雷后,有机会就再每人开一枪,冲过这道拦截,大家分头走。”
“是。”
后面地郑军见六人已经被前后堵住,大喜过望,已经在叫嚣抓活的了。
曾阿牛看了看两边愈来愈接近的追兵,大吼一声:“冲。”六人重新迈开了脚步,朝前面拦路的郑军冲去,双方接近十米时,曾阿牛已拉开了手中的引线,跑了几米才将手雷甩向前面的郑军。
“轰。”的一声,手雷在郑军的头上引爆,前面的郑军立刻被手雷的爆炸威力放倒一大片,没有倒下的也冲得东倒西歪,连正在前进的唐军都被气浪掀了一个跄踉,差点也往后倒,众人哪还顾得开枪,直接冲过了这队郑军的拦截。
跑了一段路,曾阿牛一看,六人还是走在一起,并没有分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根本摆脱不了,忙停了下来,指了指前面的两人:“你们分开行走,赶到西门,报告周大人敌人有大炮的事,其他人,跟着我阻敌。”
那两名被点到的唐军迟疑着不肯先走,曾阿牛恼火起来:“快走,别担搁时间。”
两名唐军含泪点了一下头:“大人保重。”消失在前面黑暗中。
曾阿牛此时才知道当时何报让他先去军营,恐怕也是知道东门的形势可能不妙,故意把他支开,否则唐军听到了枪声,自然会到东门增援,又何必要让他多跑一场,他心头更是难过,默念道:“何大人,不知你是否还活着,我曾阿牛不能死在你的身边,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亲兵队长。”
见郑军越来越近,曾阿牛忙喝了一声:“打。”
“砰,砰。”连续四声枪响,前面的四名郑军应声倒下,追兵顿时吓了一大跳,止住了脚步,他们追了这几名唐军这么久,唐军还是第一次向后反击。
只是追兵马上反应过来:“他们没几个人,上,杀了他们为大人报仇。”
追兵刚停了一下,马上又开始冲了上来,几名唐军看也不看前方,用牙撕开了纸包,装好子弹,又开始了射击“砰,砰。”又倒下了四人。
郑军不为所动,冲击的队型没有停止,“砰,砰。”又是四枪,倒下了四人。不过,到现在火枪的优势已经没了,再也没有时间留给他们装上子弹,曾阿牛习惯性的往腰间一摸,发现空荡荡后,才醒悟到已经没有了手雷。
他抽出腰刀,高举过头:“杀!”向郑军反冲过去。
后面的三名唐军一点也没有犹豫,手中的火枪向对面的郑军砸去,抽刀在手:“杀。”这声音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死心态,三个人的声音一时盖住了数百名追击的郑军脚步声。
郑军直直的追了过去,见到三杆长形的东西砸下来,下意识的偏头避开,后面唐军的腰刀已经砍到,“仆,仆。”连响,顿时鲜血四溅,三颗郑军的大好头颅滚到了地上,
那边曾阿牛不亏是何报的亲兵队长,已经独自放倒了三人,四人身上沾满了血迹,此时横在街道上,将整个街道挡住,就象是四名从地狱里出来的魔王,借着远处传来的火光还有街道两边幸存的灯笼,郑军将四人的形象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停下了脚步,谨慎起来。
唐军正是要他们如此,在这里担搁的愈久,前头走的两人就愈安全,曾阿牛高举滴血的腰刀,威风凛凛:“谁来?”
前头的郑军被喝得齐后退了一步,后来的一名郑军大叫一声:“我来。”大步走到了前头。
他的身材要比曾阿牛高了一头,全身肌肉紧绷,一看就是一个勇猛之士,曾阿牛却只是用手指轻轻的一勾,浑不在意。
那名郑军被激怒,跨前一步,举刀朝曾阿牛的左臂砍去,曾阿牛动也不动,直到刀临体才微避了一下,手中的刀闪电般的朝郑军的脖子砍去。
“铛。”那是曾阿牛左臂中刀的声音,那名郑军算得上武艺高强,他砍向曾阿牛左臂之意不过是想让曾阿牛闪避一下,他的后招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施展,哪知曾阿牛根本不避,他只得咬牙砍了下去。
刀砍中曾阿牛时,郑军心头大喜,本来想一举将曾阿牛的左臂御下,没想到好象被什么硬物挡了一下,只能拉开曾阿牛手臂的半道口子。
他心头正喜时,听到了刀临脖子的风声,顿时吓得亡魂皆冒,急忙扭头避开,哪还来得及,“卟,”一股殷红的鲜红溅起,那名郑军连脖子带一边肩膀被曾阿牛砍了下来,他圆睁着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会轻易送死。
“谁来。”曾阿牛对自己的伤势看也不看,威风凛凛的再次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