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庭晚抿了抿唇，“可能吧……”
柳绾丝观察着她的表情，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幽幽地问：“表兄，你之前都没发现吗？”
楼庭晚身子一僵，陡然反应过来，这是在试探她！
她微微一笑，瞬间恢复如常，眼神带着几分揶揄，“我与陛下相识的时间虽然比你长，但到底君臣有别，这么私密的事，我之前怎么会知道？不过前段时间，我确实听太医说了，但没往心里去，忘了告诉你了。”
柳绾丝挑眉：“太医看过了？”
楼庭晚点点头，“这件事不要往外声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剩下的就只有当时在场的太医和灵妃了。”
“灵妃？！哈，我就说她肯定知道了什么。”
柳绾丝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楼庭晚追问，她就把那日谢诗情一早来看她的事说了。
“倒是平白让她看了笑话。”柳绾丝愤愤地绞了绞帕子。
“倒也未必。”楼庭晚摇摇头。
“嗯？表哥此言何意？”
“虽然她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但这个消息能给她带来什么价值吗？”楼庭晚循循善诱，“显然没有，对吧？”
柳绾丝迟疑着点点头。
“但陛下去了你那儿，还与你说明了情况，证明他还是比较信任你的，起码相比之下，信任你比灵妃更多。”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柳绾丝心念电转，“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我就算不能成为六宫之主，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也是不同的，只要我不主动作妖，应该性命无虞吧？”
她今日被夹在中间，终于知道了何为左右为难。
一边是刚抛出橄榄枝的皇帝，一边是对自己有恩的姨夫，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
但姨夫怎么样先不说，他早晚要离开北都，可她却离不开这宫闱，若是真的两相反目，她必定首当其冲。
所以眼下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乖乖听皇帝的话，先保住小命以图来日。
楼庭晚见她一副沉思的模样，点了点头，温声道：“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世家荣辱怎能都系于你一身？”
柳绾丝一怔，“不是吗？我在宫中，他们在外面，我们互相照应。”
楼庭晚摇头，不以为然，“那么大一个家族都不顶用的话，你一个人无权无兵，又如何挽大厦之将倾？”
一语点醒梦中人，柳绾丝顿觉如醍醐灌顶，眼前的迷雾瞬间被拨开。
是啊，一个家族的兴衰，是一家人共同努力，若是一个人拼了命向上，其余人拼了命向下，注定还是要分崩离析的。
楼庭晚怜惜地看着她，“所以别想那么多，好好的活着，多为自己想想，问心无愧便好。”
柳绾丝心头一热，下意识握住了楼庭晚置于扶手上的手。
“人道表哥荒唐，我却觉得，没人比表哥更豁达了。”柳绾丝眼中依稀有水光闪烁。
楼庭晚想说什么，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这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啊，表姐你——”
柳绾丝赶紧把手抽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头看去，“啊，是吗？宫里条条框框的，你野惯了，自然不觉得好玩。”
楼庭晚手依然放在那儿，坦然地看着楼庭霄。
楼庭霄狐疑地打量两人，“表姐你怎么坐我位置啊？哦~我知道了。”
他忽然转身关门，眯起眼低声道：“你们两个背着我讲悄悄话是吧？”
柳绾丝：“……”
楼庭晚就知道，她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抚掌轻声道：“是啊，竟然被你看出来了，好棒棒哦。”
楼庭霄：“……”
……
这边其乐融融，可苦了和楼震一起走在寒风里的南宫行。
两人走在前面，其余宫人远远缀在后面，不敢上前。
原以为两人会说些什么机密，然而他们就只是走，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
终于，御花园近在咫尺，南宫行一摆手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朕与王爷进去走走。”
沈松一惊，“陛下……”
南宫行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沈松抿紧唇不再多言。
楼震看了他一眼，忽然问：“臣记得陛下之前身边常带的是另一位公公，叫——喜贵？”
南宫行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收，当时楼震扶他上位，总共也没待几天就匆匆离开，然而就这么短短几天，就记住了喜贵和沈松的区别，还点出自己常带的是谁，观察之细致，心神之敏锐，可见一斑。
“喜贵犯了错，已被处置了。”南宫行提步往御花园里走，楼震收回视线跟了上去。
沿着小石径走了一会儿，林木愈多愈安静，周围不见一个人影，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
终于，南宫行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楼震，“王爷特意提出要同朕走走，想必是有话要单独与朕说，此处无人，王爷大可畅所欲言。”
“畅所欲言？”楼震低低地念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不明，却陡然让人汗毛直竖。
他一抬眼，南宫行就产生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浑身不自觉地绷紧。
气氛凝滞，危险无声蔓延，像一张无形大网将南宫行紧紧裹住。
他轻轻地眨了下眼睛，楼震忽然动了！
他出手如电，南宫行都没看清就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呼吸陡然受阻，南宫行本能地掰他的手，疯狂挣扎起来。
“你——咳咳咳咳咳……”
南宫行白皙的脸因为窒息和疼痛瞬间红了起来，双眼大睁，紧紧地盯着楼震。
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让他意识到力量的差距。
楼震一只手就能掐死他，轻松如掐死一只蝼蚁。
而他用尽全身力气都不能撼动他半分，他的挣扎落在楼震眼里，怕是像个笑话。
不管南宫行怎么挣扎，楼震都不为所动，表情都没变一下，心里什么都没想，就这么漠然地一点点加大手上的力气。
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南宫行忍不住想扣动袖子里的机关，然而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
还没到绝境，不能暴露！
可是真的好疼啊……
就在南宫行眼神涣散，以为自己马上要死的时候，楼震忽然松开了手，他立刻跌坐在地，大口大口贪婪地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