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庭晚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
楼庭霄一把抓住她的手，眨眨眼，有些别扭地说：“你今日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做什么？”
楼庭晚：“？”
她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不就是最正常的打扮？”
赤红袍，嵌玉黑革带，哪里花枝招展了？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你有空去找周寒春看看眼睛，我真的怀疑你眼睛有点问题。”
楼庭霄：“……”
他鼻中哼了一声，拂袖跟上。
楼庭晚边走边扶了扶头上的发冠，今日头发梳的久了点，一丝不苟，扎的也紧，她感觉有点别扭。
但今晚至关重要，还有景国那一行人在，她不能露怯。
马车早已在门口候着，一共两辆，楼震自己一辆，楼庭晚和楼庭霄一辆。
楼庭晚往前看了眼，贺万里握着刀柄，身姿笔挺地站在马车边。
“父王还没出来吗？”
楼庭晚站在台阶上揣着手问。
贺万里蹙了下眉，点点头。
楼庭晚就站在台阶上等了一会儿，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大高个，“你这儿怎么不催了，突发哑疾？”
楼庭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父王一定是有事，等一会儿怕什么？”
楼庭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你，孝死了。”
“谁笑死了？”楼震威严浑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楼庭晚立刻转身，笑道：“我和庭霄玩笑呢，父王既然出来了，咱们这就走吧。”
楼震扫了眼两人的装束，皱了下眉，抬手替楼庭霄抚了抚衣襟，“今夜是大宴，出席的皆是权贵，你多看少说，实在管不住嘴就吃喝，我宁可人家说南境养了个饭桶，也不想被人抓住话柄，明白吗？”
楼庭晚立刻抿住了唇，楼庭霄这张破嘴找到根源了，遗传之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楼庭霄委屈地应了一声，“明白了。”
楼震颔首一摆手，楼庭晚就转身上了马车。
楼庭霄紧随其后，坐稳后马车动了起来，穿过长街，隐隐能听见鼓乐之声，楼庭晚掀开帘子推开窗往外看了眼。
向上，夜色如墨，群星闪烁，一轮寒月高悬，好一番凄冷秋色。
向下，红灯高挂，彩缎飞扬，皇宫里一片灯火通明，好生热闹。
“你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楼庭霄忽然凑近跟着往外看了眼，楼庭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她笑了吗？
“看着是挺热闹的，这北都就是比南境繁华。”
楼庭霄感慨地说。
楼庭晚心念一动，忽然问：“如果让你选，你是愿意留在北都，还是回南境？”
“为什么要留在北都？南境才是我的家啊。”楼庭霄不假思索地说。
楼庭晚释然一笑，眼里倒映着璀璨星河，“也是，谁不想回家呢？”
可若是回不去呢？
……
万寿节夜宴在昭德殿举办，楼庭晚三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勋贵官员，欢声笑语不断，然而在楼震露面的一瞬间，殿内骤然安静下来。
楼庭晚跟在楼震身边，都感觉到了那种压迫感。
楼庭霄更是挺直了腰板，器宇轩昂地往前走。
这孩子虽然平时看着暴躁又缺弦，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撑起来的，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有四分楼震的神韵，足以唬人。
楼庭晚就不行了，她对外是纨绔身份，此时笑脸迎人，和旁边那俩形成了鲜明对比。
要不是他们父子三人长得真像，怕有不少人要怀疑楼庭晚到底是不是楼家人了。
直到楼震在前面落座，席间凝滞的气氛才破冰。
楼庭晚和楼庭霄坐在楼震后面，两人各占一案，这个位置刚刚好，不算显眼，还方便观察其他人。
往来宫人脚步轻轻，香气缭绕，恍惚间真有种太平盛世的感觉。
楼庭晚看了眼自己案上，摆满了珍馐佳肴，有好几样她都见过，她拎起酒壶倒了点酒用手扇了扇，浓香扑鼻，一看就很有劲。
今晚可有的玩了。
她一双明亮的眼缓缓扫过上面的宝座，也不知道南宫行什么时候来。
几日不见，不知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她不着边际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她衣袖一紧，疑惑地转头看去，就见楼庭霄冲她抬了抬下巴，又往殿门口的方向使眼色。
楼庭晚认真端详，真诚发问：“你小子，眼睛抽筋了？”
楼庭霄：“……”
“你——”他下意识想回嘴，但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勉强压了下去，动作幅度极小地甩开了她的袖子，转头用充满愤怒的后脑勺对着她。
楼庭晚笑了声，刚开口，外面太监高唱道：“陛下驾到——贤妃娘娘到——”
那一刻，楼庭晚本能地转向了殿门的方向，所有的念头都消失了，甚至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消失了，她只能看到那一道徐徐走来的身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木然地跟着周围人而动。
视线里那明黄色的龙袍颜色如此鲜亮，映着满殿烛火，仿佛在发光。
小皇帝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几日未见，楼庭晚觉得他好像高了一些，戴着冠冕，旒珠后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面色从容地从中走过，目不斜视，柳绾丝一袭盛装跟在他身边都被楼庭晚忽视了。
直到上面传来颇具威严的一声，“众卿免礼。”
楼庭晚起身，这才注意到上面还空了两个位置。
她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有多专注炽热，南宫行却一清二楚，那双眼扫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片滚烫。
胸腔里不听话的玩意更是跳的飞快。
借着看楼震的功夫，南宫行偷偷觑了她一眼，楼庭晚来不及收回视线，四目猝然相对，两人脑中都有片刻的空白。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什么都来不及传递，南宫行就率先移开了视线。
楼庭晚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她低下头，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心情不错，懒得理他。
然而那倒霉孩子惯会蹬鼻子上脸，他稍稍倾身，压低声音道：“你这几日憋坏了吧？看那位的眼神仿佛要把人化了。”
楼庭晚心骤然一麻，低声急切道：“你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