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庭晚带着楼庭霄入宫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后宫。
太皇太后正在小憩,忽然听到外间有人说话,当即便醒了,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听芳?”
屏风后窃窃私语的声音立刻消失,陈听芳快步入内,低声道:“娘娘,是奴婢把你吵醒了?”
太皇太后由她扶着坐起来,有些头疼,“到底怎么回事?”
陈听芳面色古怪,她凑到太皇太后耳边低声说:“世子带着二公子入宫了,此时许是已经到了御书房。”
“什么?”太皇太后一惊,随即盘算起来,“他们怎么会这个时候入宫?他们怎么会入宫?”
陈听芳说:“奴婢也不明白,赶紧派人去打听了。”
太皇太后拿起佛珠转了起来,“让人去御书房那边盯着,晚些时候把白雀叫来。”
“是。”陈听芳应下,转身去了。
……
御书房外面守卫森严,张巧在外面守着,余光一扫,看到角落有个影子鬼鬼祟祟,一闪就消失了,他眯起眼,若有所思,片刻后转身和后面的小太监说了两句,一甩拂尘进了御书房。
此时的御书房里远没有外人以为的热闹。
装潢典雅的房间里清香淡淡,角落里的炭盆烧的红火,烤的人暖洋洋的,没一会儿身上就出了汗。
楼庭霄虽然受了伤,但年纪小体格又好,恢复的很快,火力又壮,他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端起茶想喝一口,发现热茶还冒气呢,他迟疑着放下,“陛下,能否给臣一杯凉茶?”
南宫行坐案后,闻言皱起了眉,眼神羡慕又复杂。
没等他开口,楼庭晚瞪了楼庭霄一眼,“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喝什么凉茶,怕自己凉的不够快?憋着,晾晾再喝。”
南宫行挑眉,本以为楼庭霄会争辩几句,没想到他竟然乖乖地低下了头,“哦,知道了。”
南宫行诧异地看了楼庭晚一眼:“你们这是……和好了?”
楼庭晚笑了下,“本来也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如果有,也就是平疆王在中间作梗罢了。
现在他远在南境,鞭长莫及,她和弟弟关系如何,全看她怎么想了。
南宫行意味深长地看了楼庭霄一眼,“确实,能想开再好不过。”
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北都的流言我已经听过了,你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嗯,被你发现了。”楼庭晚笑着拍了拍楼庭霄的肩膀说:“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剿匪英雄——南境二公子楼庭霄。”
楼庭霄面露羞色,却挺直了腰板。
南宫行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抚掌笑道:“你倒是会变通。”
楼庭晚与他相视一笑,这是聪明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多说,一点就通。
没人知道楼庭霄出都去做了什么,知道的反而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会暴露监视的事实,只会挑起南境的怒火。
所以怎么说全看楼庭晚和楼庭霄怎么编。
她们说是出门剿匪,那就是去剿匪的,反正山匪已经全死了,没留下一个活口,没人可以反驳。
楼庭霄趁此机会摇身一变成了剿匪的英雄,受的伤也成了英勇的象征,消息就算传回南境,平疆王也不好说什么,顶多训斥楼庭晚办事不周到,没照顾好弟弟。
如此一来,四两拨千斤,一场危机反而成全了他们姐弟。
南宫行不由得喟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场危机里每一步都充满了意外,然而就是这些意外连起来,造就了如今的局面,锦王偷鸡不成蚀把米,折了不少人手,最后好处却全被楼氏姐弟占了,午夜梦回他怕是都得气的坐起来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想到那个场面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楼庭霄不解地看向楼庭晚,压低声音问:“陛下在笑什么?”
“不懂?”楼庭晚给他解释,“那些人本想把刺杀你的罪名扣在我头上,好让我们反目成仇,最好斗个你死我活好消耗平疆王府的势力,然而他们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多意外,也没想到……”
她说着顿了下。
楼庭霄追问:“没想到什么?”
楼庭晚抿了下唇,没想到你这么傻呗,脑袋瓜不小,脑子没多少,该说不说,平疆王还是会教儿子的,虽然楼庭霄骄纵,但好歹他不会胡搅蛮缠,也能听劝。
“没什么,他们没想到我的真实身份,也算错了人心,自以为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实则是为我们做了嫁衣,所以陛下高兴呢。”
南宫行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向楼庭晚。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没想到,楼庭霄这小傻子坐了会儿又问:“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可以把这屎盆子扣你头上啊?”
“嗯?”楼庭晚都被问懵了。
两人疑惑地看着他,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那些刺客追杀我的时候说我挡了他们主子的路,说要怪就怪平疆王生了两个好儿子,两虎相争,注定要死一个。”
“还说下辈子擦亮眼,别投错了胎再和他们主子争。”
楼庭晚眯起了眼,“倒是会蛊惑人心。”
若是原本就存了夺位心思的人听了,此时肯定已经对她生出嫌隙了。
“可我对那个位置从来就没什么兴趣,而且我才和你吵了架,出门就遇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是你做的?也太假了吧?”
楼庭霄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我觉得他们是真的把我当傻子。”
他语气不忿,把楼庭晚逗笑了。
她近乎怜爱地看着楼庭霄,“你不傻,真的,他们才傻。”
他们心里只有阴谋算计争权夺利,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人有一颗赤子之心。
南宫行叹息一声,注视着姐弟俩,打心底为楼庭晚高兴,不管将来如何,起码现在多了个亲人护着她。
“陛下。”
张巧站在外间听了一会儿,确定他们谈完了,这才往里走。
南宫行见他进来,面色微肃:“有动作了?”
“是,奴才方才见有人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
“朕知道了。”
南宫行转头看向楼庭晚和楼庭霄,撑着桌案缓缓起身,笑道:“现在,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