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楼下,两个女子正在殴斗,一个年轻女子握住另一个中年女子的脖子,想要扼杀她,中年女子尽力一挣,挣脱了身子,反手抓住了年轻女子的发髻向后板,像是要取掉她的头颅似的,她们专对面部攻击,摸到什么就乱掐,乱抓,没一会的功夫,两个女人的衣服破了,肩膀上的皮肤也露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着。
一人拉长了脖子,边看边幸灾乐祸地说,“这不是霍财主的夫人吗?怎么与这万春楼的头牌香香打了起来?”
另一个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小声些,小声点,“你不知道吗?听说霍财主正打算替香香赎身,听说他这已经是准备纳的第七个小妾了。”
他们身后有人啧啧了两声,语气中少不了嫉妒的意思,“有钱人想要多少女人都行。”
……
这边打的正欢,对面茶楼上端坐着一位少年,黑亮垂直的发,淡雅如雾的眸子,樱花般的唇,细致如瓷的肌肤,浅笑中透出了几分柔美。
“小姐,我看那个霍三元这次还有没有空去招惹你了!”说话的是少年边的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
这位小姐,正是女扮男装的少年人,她喝干了面前酒杯里的酒,唇边露出一丝坏笑,眉眼间不由地泛起了一丝涟漪,“打主意打到我这来了,自找苦吃。”
说罢,她扬手打出一个石子,石子正打到了楼下妇人的鼻子上,瞬间,那妇人的鼻血顺着鼻孔流了出来,一直到她的胸前……
“慧儿走,我们回画舫。”女子起身,随手丢下了一些碎银。
夜幕悄悄降临,扬州瘦西湖上画舫的灯纷纷亮起,偶尔从里面传来琴乐之声,岸边的酒肆已灯火通明,旗幡飞舞。街上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嬉笑喧闹着,叫卖声此起彼伏。
岸边缓缓踱过来一位翩翩佳公子,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斜飞的英剑眉型,高挺的鼻,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狂,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
公子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模样的人,皆是身姿硬挺,仿若修竹,目似朗星,充满了戒备,“公子,今晚当真要上船?”
公子冷眼看上湖上的画舫,略微思索,“别小看了这画舫上的女子,她们可比你们想象的要知道多。”说罢,大步迈向码头。
湖上的画舫中,刚刚一身男装的女子,已换上了一身淡蓝长裙垂及地面,外一白纱披着,三千青丝用一只纯色的玉簪绾着,还不经意垂下几缕,她的前面正放着一个箜篌。
“小姐……”慧儿从一小船上下来,一步跨上了画舫,“小姐,我刚刚从百事通那得知,皇上亲自下令命晋王李冀亲自督办两江总督赵有良灭门案。”
女子轻轻拨动了一下箜篌的琴弦,“人到呢?”
慧儿摇头,“说是已经动身,此事事关重大,不知这位王爷会不会微服私访?”
女子的琴声已然从手低响起,琴音中多是离愁之情。
另一画舫上,刚刚的男子已站立船头,黑色长发随风飘动,他的耳畔时不时地响起了箜篌的声音,心里暗想,在此地能听到如此清澈愁思的乐曲实属难得。
随声望去,之间船头只挑了一只红色的灯笼,不像别的画舫,在船头总有三三两两的人站立聊天。
“拿我的拜贴去!”公子从怀里掏出一份帖子,递给身边的随从。
“是!”随从马上乘小船登上那女子的画舫。
女子看了眼拜贴,上面写着李异北,便对边的丫鬟道,“慧儿,去请公子。”
“是!”慧儿行了一礼,便去通报。
月亮悄悄升起,空气变得清透起来,新鲜,温暖。一层乳白色的水汽在湖面上颤动,群星在天空中打着寒噤。
时日已入了秋,她已在这画舫上呆了有大半年的光景,却依旧一无所获。
不久,公子带着一名随从登上了船,女子起身,行礼,“小女子上官慕林见过李公子。”
“上官小姐请起。”这位李公子虚扶了一下,他看了看摆在一边的箜篌,“我是被小姐的箜篌所吸引。不知小姐弹的何曲?”
上官慕林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分别落座,“回公子,此曲为云水禅心,乃我一位好友所做。”
“不知小姐能否再为我演奏一次?”李公子说完,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请小姐笑纳。”
上官慕林看了眼银票,笑道,“李公子怕是第一次来扬州吧?”
“嗯?”李异北冷了片刻,“小姐此话何解?”
“这画舫上的女子分成两种,一种游湖只为遇知己,另一种,则是由人豢养着的,若无赎身的银两怕是只能远远一看。”上官慕林说着,便斟上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李异北接了茶,漫不经心的目光8在她的身上扫了扫,“不知小姐是哪种?”
上官慕林走到箜篌边坐下,指间轻轻触碰琴弦,“今天就为公子演奏一曲,权当给公子的见面礼。”她对着李异北淡淡地笑了笑,既有几分柔情,有带着几分距离感,似有取悦他的意思。
这箜篌在上官慕林的手里,似清泉,似皎洁的月光,李异北一时竟被迷住,眼里居然也挪不开了。
一曲毕,上官慕林轻唤了一声,“李公子。”
李异北自知失礼,忙低头看手里的水杯,假意喝了一口,道,“小姐的琴声委婉连绵,这箜篌已然与小姐合二为一。”
上官慕林忙起身行礼,目光低垂“公子谬赞了。”
李异北终将端着已久的茶杯放下,起身,“时日已晚,我先告辞,希望还有机会听到小姐的琴声。”说罢他抱了抱拳,告辞下船。
待李异北走后,上官慕林重新回到舱房,“慧儿,都收了吧!”边说,她边坐到案台边,一手撑着头进入了沉思。
李异北重回自己的船上,靠在椅子上拧了拧眉心,“段风清。”此段风清便是一直跟在李异北身边的随从,“你去查查那个上官慕林的的来历。”
“是!”段风清行礼转身离开了船舱。
上官慕林猛抬起头,唤道,“慧儿,我觉得那李异北非普通人,你可还记得他走路的样子,脚步均匀,背脊笔直,双臂略有摆动,那样子不是常年习武之人,便是出生达官贵族。”
慧儿点点头,想着那随从也非一般下人,但更像是一名侍卫。
“李异北,李异北……”上官慕林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突然顿住,嘴角勾了勾,目光变得清明,说,“异北,北异乃为冀,难不成他是晋王李冀?”慧儿脸色一惊,上官慕林伸手,“把拜贴给我。明日我们再会会这个李异北。”
“小姐打算当年拆穿他?”慧儿知道自家的小姐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称得上是胆大妄为。
上官慕林摇摇头,她心里自然有了盘算,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可不能做失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