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人在努力寻找结束这一切的办法,那些直面灾难的人却想不了那么多。
日照本岛被海啸伴随的地动撕裂成了几百块漂浮的小岛,原仁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一批京都人赶到林长河身边。
紧接着,他们便连同着一大块森林一起,被冲向了大海深处。
岛屿对于人类来说,是足够巨大的庇护所,对于海洋而言,微不足道得像块泡沫。
新大陆的雨总算是停了,但沿岸的风暴推动肆虐整个平原的风,人根本没办法站立,更不要说耕种。
冈萨雷斯和琼斯带着南部联盟数万人躲进了沟壑纵横的山脉之中,靠着采集野果和开垦荒地艰难求生。
克莉斯留下来的四王坚持不住,纷纷放弃了自己的领地,有的乘船出海不知所踪,有的也躲进了山林。
而十万大罗人在他们王子的带领下,已经忍受着炎热、缺水、饥饿,在沙漠和戈壁中沉默的跋涉了整整三个月。
漫漫黄沙只能靠双脚丈量,他们按照年龄分做了三个阵营,每日向本源之火祷告三次。每到一处绿洲,那些老弱之人便主动让青壮年和孩子先饮水。
每个人都克制自己的欲望,只饮一口。
他们很清楚,对于那么多人来说,无论多么大的绿洲都会被饮成干涸的沙地。多喝一口水,就是夺走一个同胞的性命。
谁也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到富饶且没有战火的地方去。
他们背井离乡,长途跋涉不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保有重建波利斯城的希望。
而在西域大石寨和玉川城之间,空气中长期弥漫着火药和伤口腐烂后散发出的腥臭味,盘旋的秃鹫成群结队,凝固的血铺满整个大地,死去的亡魂如果能有实体,必然也将挤满整个天空。
铜十字骑士团率领的五十万奴兵埋骨昌吉,紧接着银玫瑰骑士团又驱赶着三十万奴兵浩浩荡荡抵达了昌吉城下。
克莉斯想过会在这个地方遇到阻碍,但却没想到阻碍那么大。
整整半年,丢下数万具尸体,不但寸步未进,还没有杀死太多的秦人。
“我需要一个解释。”克莉斯的指挥所从阖田前进到了昌吉。
奥德修斯跪在地上,另外两位骑士团团长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两侧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他们一开始势如破竹,并没有在前进的路上进行太多的探索。
西域的原住民本来就不多,主要就是集中在这些大城里面。
大家都觉得没有必要。
可当前进的步伐受到阻碍时,他们才猛然间发现,这条从远征军驻地到长安的这条官道是大秦经营西域多年兴起来的,而这条官道之外的黄沙戈壁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恐怖的多。
秦人的骑兵自昌吉一战后,就化整为零,彻底消失在大漠之中,偶然出现必定是奇袭他们路上的物资。
阿喀琉斯带人追了几次,差点迷路,也不敢再追了。
玉川城在官道上,大石寨是修建在它斜前方山崖上的一座关塞。
玉川城的另一面靠着连绵不绝的山脉,中间视野开阔。
圣光帝国绕不过那重重大山,从正面进攻,又会遭到侧面大石寨的火力压制。
以前只有弓箭的时候,尚且能以数十倍之力强攻,现在大石寨架满了炮火,他们通常连人家城墙都摸不到,就被全部歼灭了。
而想要先攻打大石寨的话,也只有一条路——在玉川城的后面。
“帝国的炮兵都调给你了,再没有进展,我也很难让你继续服众。”克莉斯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火大骂奥德修斯,她把他们都叫回来,本身也不是为了骂人。
“圣殿又培育出了一种全新的筑梦草,你们听说了吗?”她意味深长的问道。
“没有。”奥德修斯抢答完,才发现俩兄弟的沉默更加震耳欲聋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有点不妙。
果不其然,克莉斯叹了口气:“这次得筑梦草很奇怪,不是能提神振气的补药,而是……剧毒的毒药。
奥德修斯,我问了圣使好几次,神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赐予我们毒药,你猜圣使怎么回答?”
奥德修斯嘴皮动了动,坚定的叩拜下去:“同情魔鬼就是对神的亵渎!”
“没错,同情魔鬼,不但亵渎神,还会让我们的人不停的流血。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次的筑梦草有些太毒了。
一旦使用,恐怕地狱都要空无一人。
奥德修斯,我多想你在前线的战役中获得了胜利,这样我们就不用讨论现在的问题了。”
话都点到这儿了,奥德修斯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请执政官赐我新的筑梦草。”
克莉斯点点头:“想好了,这东西有伤天和。”
奥古修斯毫不犹豫的应道:“对魔鬼的同情,就是对神的亵渎。”
克莉斯满意的笑起来:“阿喀琉斯,带他去领物资。”
长安在努力,圣光帝国也同样在努力。
长安的信使赶到肃州,跟萧君佐说超人计划时,圣光帝国的信使也进了玉川城。
“他们想要停战几日,用来收殓死去战士的尸体。”程安社轻轻叩击桌面,“按规矩我们应该答应,但这些人一路上都没有收敛过尸体,忽然起了这种心思,我有些担心,怕他们又有什么阴谋。”
“可是城外的尸体确实太多了,如今烈日暴晒倒还不觉得,马上入冬要起雾,雾气一粘湿,腐烂起来,可真就是大麻烦了。”姚金刚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侧,说道。
“而且能歇几日也是好事啊。”另一位年长的卫将军说道,“他们磕了药,不知疲惫。我们的战士可扛不住。
虽说是借着地势扛了几个月,没让他们前进,但大家的精神都到到极限了。好多战士晚上睡不着觉,稍稍一点响动就惊醒。
若是能有几日休战,也能让大家放松一下,一直这么紧绷着,不是事儿。”
程安社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没有理由拒绝:“好,那我就应下来,但得把规矩立好,决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