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凉也收到了程舒醒过来的消息,她竟然忍不住喜极而泣。
和秦政交换司机位置的沈宽从流马头上翻进后斗,拍了拍程凉的肩膀,坐在她身边:“我以前以为经事儿多的人会变得铁石心肠。
但事实上,越是经事,好像越脆弱了,不但看不得bE结局,见到点好事儿还容易破防。
你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呢?“
“因为太知道世界的脆弱了吧。“
程凉抹着眼泪,又笑着将那张信纸仔细叠好,扶着流马的把手往外看。
“正是因为易碎,所以才珍贵。虽然我们天天喊着与天斗的口号,但其实我们不是想跟天斗,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想让自己珍爱的东西别那么快的消散而已。
越是明白难以把握,容易失去,也就越柔软,越热爱这个世界。
宽儿啊,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属于这个世界。“
沈宽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啊,而且你还变得比我更像是学哲学的了。“
两人大笑起来。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大秦的战旗在长风中呼呼作响,整齐的队伍快速前进。
虽然远离家乡,长途跋涉,但大家的表情都很轻松。
他们的元帅、都督、皇帝都在前线,马上就要摧毁最后的敌人,终于要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次长途跋涉,很快他们和他们的子孙都能获得长久的宁静。
赢凌还在为之努力。
他每天要开的会特别多,其中最重要的两件是对波利斯的最后围攻和一个月后的诸国会盟。
围攻波利斯的重要性自不必说。
圣光帝国的两位大佬和最后的精兵都在这座坚城之中,不将他们彻底除掉,始终是不算完。
而诸国会盟,则是要决定这个天下的未来。
“前面就是会盟城!“赢凌站在流马上,伸手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市,兴奋的扭头说道。
程舒手搭凉棚,眯着眼睛遥望,少年的身影背对着日光,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哦,不对,他已经不是少年了。
少年时的他反倒不如现在这般吸引人。
“这是你们新修的城?“程舒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她想等姑奶奶到了再说。
“是新修的,但也不算是城。
一开始是进攻波利斯的前哨军营,后来为了会盟,修了一处会盟台。
我们没那么资源,不想浪费人力在生存以外的事情上,要不是君佐和其他首领都说会盟需要有仪式感,我本来会盟台都不想修的。
不过旁边的城市里都有驻军,你要想去城里休息的话,也就一两个时辰路程。“
赢凌也不在乎这些,分别得太久了,他只要能看见程舒,便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程舒随便问一句,他就要答一大堆。
程舒忍不住笑起来:“我可是大秦的西域都督,没有比军营更适合我休息的地方了。”
赢凌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你要喜欢这里,这里也能休息。”
“阿宁和君佐都在这里吗?”程舒又问。
“君佐肯定在,他现在最主要便是负责会盟之事。
阿宁就不一定了,她和棠儿姐姐、解公子一起在负责灾民救治和士兵接种的工作。
你知道这件事很麻烦。
当初圣光人的工厂里面泄露了太多的筑梦草种子,参战的人又多,虽然我们努力的想要控制住这场瘟疫,但肯定还是会死不少人的。
岳先生还从国内送了很多的药材和大夫过来。
阿宁是大秦最好的大夫,她的时间太宝贵了,即便是我也不敢随意使唤她。“
两人说话之间,流马已经进了会盟城的关卡。
两队士兵靠过来,全义空出一只手,将一块令牌递上去,那些人看了看,立刻退一步,在路旁站直,用程舒听不懂的话大声喊了两句。
程舒一脸疑惑的瞅了瞅赢凌。
赢凌笑了笑:“今天值守的是玄境兵,他们说的是,恭请大秦皇帝安,恭请大秦都督安。”
“哦!”程舒点点头,“他们没有回去是吗?”
“没有,现在围攻波利斯城的军队超过了三十万,其中只有一半是秦军,其他的是各国联军,甚至还有一小队圣光人。
那些挑起战争的圣光人,是所有想要好好生活的人的共同仇人。
如果他们愿意参战,那我们就绝不拒绝他们!“
“我的西域远征军呢?”程舒最关心的还是那些跟自己一起来的兄弟们。
话音刚落,全义将流马停在了一个院子里。
赢凌跳下流马,大步走进去:“阿琛,小庭,今日谁在城里?”
说时迟,那时快,房门被一把推开,里面竟然涌出了一群男男女女,也没人在乎皇帝在院中,他们直接从赢凌身边冲了出去,脖子扯得老长,四处张望。
“都督,是都督来了吗?”
“在这里,都督!都督啊!”
程舒扶着流马的扶手刚站起来,那群人就嗷嗷哭着扑到了她身前。
“都督,您可算是醒了!”
“都督,我们可想死您了!”
“不要说那个字……”
程威庭好不容易才在最后挤出来,不好意思的瞅着赢凌挠挠头:“臣程威庭恭请皇上圣安。
他们也不知从哪儿听说姐姐要来,从今儿早上就在屋里坐着,怎么都说不听。
失礼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毕竟是一起浴血十年的袍泽,朕能理解。”赢凌笑了笑,“说来惭愧,你姐姐醒来时,朕也不比诸位冷静多少——今日阿琛他们去城下了吗?”
“嗯,虽然城下无事,但该在职的将领必须在职,否则被陆元帅抓住,都是要挨板子的。
陆元帅说我们要以身作则,所以秦军这边的规矩,比联军那边要严得多。
阿琛哥哥知道我想见姐姐心切,便替我值守,把休假的机会让给了我。
邦佑和邦宁也想回来,但他们职级不够,没人能替他们,只好等过几日轮休时再回来了。“
“不妨事,来日方长。”赢凌爱屋及乌的拍了拍程威庭的肩膀,笑着说道。
另一边,程舒跟那些西域远征军的老部下相拥而哭,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中少了哪些,一一问下去,得到的答案都相当残忍。
她们以一支孤军之力,在长达数月的艰苦环境中,吸引住了圣光帝国全部的目光。
又在最后,引领了那场决战。
这本就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体现在数据上,西域远征军离开肃州时有六万人,现在还能拿枪作战的,不足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