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武留下一队人守着余临王府,自己回去见程凉。
“怎么样?”
“余临王府中确有高手,其轻功套路跟这几刺客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高明。臣按太后说的安排,已经将余临王府彻底围住,若是有高手出入,程平可以看得出来。”
“好,最后那个刺客捉住了吗?”
“他轻功高妙,又不断出入周围公侯府邸,臣等一直追到渭河边上,看着他落入了渭水。现在十六卫都在沿河寻找,天亮之前就会有结果。”
“好,明日朝会时,你主要讲刺客和余临王义子的斗法,重点强调他们的轻功。大内中的刺杀,知道的人本就不多,你一笔带过就行。假装他们完全没有造成影响,哀家和贤宁太后落水之事,更是提都不要提。”
“臣明白,可是乾阳宫那边……”
程凉揉了揉额头:“那边哀家让贤宁太后去说,”
程振武点点头,走了两步:“九妹,此事十有八九就是余临王干的,你下一道懿旨,我立马就能带人把他抓起来。臣以为留他在外面,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程凉笑了笑,她对大哥的脑子本来也没抱太多希望:“放心,余临王虽然不能大动,但小小的限制一下还是可以的。哀家会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哦!”
程振武完全没听明白,但就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于是也不再问了,扭头出了凤鸣宫。
余临王喝了一盅药,躺了半个时辰,总算是缓过来了,恨恨骂道:“此事定然不是程振武的安排,他没那个脑子!幽天,能看出那黑衣人的路数吗?”
“甩箭是壁的,人却不是。程家子弟中顶尖武者不多,二流高手却如牛毛,学艺甚杂,很难看出路数。”幽天答道,“若不是王爷阻拦,我定能将他捉住。”
“呵,你以为程振武弄个刺客出来只是为了报复孤在口舌上占的便宜?”余临王苦笑,“你要是能如阳天一般以一敌百,孤也不拦你。怕只怕,你这一追出去,便再也回不来了。设此计者,心思甚毒啊。”
余临王在钧天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想了一阵:“钧天,你抽空去趟天师观。”
“是。”钧天摇着扇子,“要趁机说合说合吗?”
“不用,这里毕竟不是余临,咱们拿捏不住他们。除非能马上拿出比皇家更多的好处,否则他们的承诺就是放屁。与其说合,不如坐山观虎斗。孤倒要看看,父皇都不得不苦心孤诣维系的平衡,是不是真能被俩妇人一口给破了。”
“好,属下立刻去办。那回余临的事……”钧天停下扇子,苦口婆心,“太后今日如此试探您,想必已经起了疑心。这长安城,怕是不安全了。”
余临王不说话了,他斜坐在床榻上,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争,最后扬了扬手:“办完事,你就带着人回余临吧。”
白钧天一愣:“您是说属下自己带人回去?”
“对,留下幽天陪孤。今后的行动听世子安排,需要孤配合的,让鹰儿告诉孤一声,也就是了。”
白钧天一下子站起来,连扇子都弄掉了:“王爷,仅仅是失败了几次刺杀,还远不到灰心丧气的时候。新皇暗弱,太后独权,外戚还是程家,咱们都不需要另找理由,只要振臂一呼,天下自会云集响应。您苦心经营了几十年,难道就……
余临王没认真听他说话。
他披着外衣,从床上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抬眼看向那轮孤寂的冷月。
“灰心丧气?孤从来不会灰心丧气,辜负了父皇重托的人是赢广祁,不是孤!那朝堂上的幼儿寡母也配做孤的对手?”
“那您便随属下一同回余临吧。”
余临王久久凝视着月亮,早已浑浊的眼睛里映出的是六十年前那个在兴文苑习武读书的少年人,他收回目光,轻声叹息道:“孤怕的是,这一走,便再也看不到这轮长安的月了。”
屋里寂静无声,白钧天和白幽天无话可说,他们的神情也很是黯然。
整整三十年,他们从幼童长成了青年人,主子却已经年近耄耋。就是因为横插一杠的程家和元和帝,让他的志向到现在都没有完成。
如今是最后的机会了。
两人伺候余临王睡下,结伴出了寝宫。
“还有三个月。”幽天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白钧天点点头:“对,还有三个月。”
他顿了顿,冷冷笑道:“明年自然应当改元,但用的却不该是那小娃的年号!我此去便回余临了,你好好照顾王爷。”
“当然。”
两人相互拱手,忠肝义胆得感动了自己。
白钧天最后看了眼余临王的寝宫,收起扇子,转身就往院外走。
然后,啪唧一声,跟管家撞了个满怀。
白钧天大怒:“你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管家还没来得及回话。
俩小太监一前一后的跑了进来。
“传太后懿旨,请余临王及其义子白钧天、白幽天上朝觐见!”
白钧天:“……”
白幽天:“……”
麻蛋,速度这么快,飞龙卫的人真的会飞是怎么的。
白钧天上前一步:“余临王年纪大了,折腾一宿,又受了惊吓,刚刚才睡下,恐怕不能应召。”
“哦,那没关系。”有福乐呵呵的一笑,扭头喊道,“余临王病重不起,不能上朝觐见,回禀太后,宣御医……”
“等等!某说的是王爷睡下了,谁跟你说王爷病重的!”
白钧天汗都出来了,在京城病重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病着病着薨了,也只能怪到昨天的刺客头上。
“哦!“有福讨好地笑了笑:“是奴才理解错了。传,余临王酣睡不起,不愿上朝觐见,回禀皇上……”
“停,停下!”白钧天很想揍这太监,“你个奴才不要胡说,王爷几时不愿上朝觐见?你可知蓄意挑拨皇亲关系,乃是死罪!”
有福缩了缩脑袋,一脸困惑:“王爷既非不能,那便是不愿,否则奴才还能怎么说?”
白钧天没想到这太监胆子还不小,一时语塞。
余临王的咳嗽声从屋里传出来:“幽天,伺候孤更衣。告诉皇上,孤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