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程振武不知从哪个巷子一跃而出,身后唰唰唰冒出几十个禁军侍卫,层层叠叠阻断道路,生生将那几匹奔马逼停。
“传太后口谕:你们所报之事,哀家已经知道了。事关重大,大臣们需要商议对策,尔等一路辛苦,先随武国公到别馆休息。晚些时候,哀家再传唤尔等。”
程振武都没等那几个人下马,就高声宣读了太后的口谕。然后一甩头,背后的禁军立刻将那几个士兵围住。
“长安城内不许纵马,请诸位下马随本将步行至别馆休息。”
那几个士兵都傻了,他们出发之前主将交代过,必须进入长安最繁华的地方才开始散布消息,他们为了能够顺利进城,直到过那最后一道关卡之前,都没有透露半点风声,现在要是跟程振武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领头的士兵眼睛一转,扯着嗓子道:“武国公,我们是八百里加急的急报,东山道税……”
啪——
程振武一巴掌拍在马头上,惊得那马一甩头,将背上之人掀翻在地。
“皇上、太后和明政殿的大臣都知道了,你用不着在街上吼得那么大声。家中要是没有妻儿老小了,族里可还有人吧。”
他冷冷看着那几个士兵,握刀的手微微前倾,刀刃从缝隙里射出寒光。
那几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嘴巴张开,却一个音都发不出。
“行了,带他们去休息。”程振武转身欲走。
余临王站在城墙上,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惊愕,五指死死扣在了石头缝里。
程振武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那个妖后提前知道了税银被劫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
就连自己,也是昨天半夜才听说的,那妖后何时能有如此灵通的耳目!
“等等!”极度的失望让他脑子一片混乱,猛地冲下城墙,疾步追到上程振武,“武国公!八百里急报乃是干系国运的大事,你不问何事便当街阻拦,就不怕误国误民吗?”
程振武不紧不慢的做了个揖:“竟然能在此处见到王爷,真是难得。本将确实不知道他们所要奏的是何事。但本将以为,皇上和太后既然让本将来,便说明她们已经知道了传报之事,又体恤信差八百里辛劳,想让他们早些去休息。”
他顿了顿,挑起唇角:“怎么,难道余临王您知道他们所传何事?”
余临王:“……”
他知道个屁,这种事儿他能知道吗?
“哼,本王正是不知道何事,才有此一问。孤一个亲王,难道眼睁睁看着八百里急报从面前过去,还能高枕无忧,不闻不问?”
“哦,那自是该问。”程振武笑了笑,“太后和皇上正在昭德殿召开朝会商议此事,余临王现在去,正好赶得上。”
余临王憋得跟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袖子一拂,扭头走了。
此时的朝堂,却并没有什么异样。
三大辅臣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底下一群大臣在为了个吏部给事中的位置吵个不可开交,程凉也心不在焉,不停的望着宫外。
终于,程振武大步流星的进了殿。
他咔擦一声单膝跪下,高声喝道:“启禀太后、皇上,臣程振武,有八百里急报!”
许墨林三人扭头回看,正在争吵的大臣也纷纷停了下来。
小皇帝都快睡着了,小脑袋一点,猛地抬起头来,吸了吸到嘴边的口水,努力把胸膛挺得直了几分。
程凉默默叹了口气,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何事急报?”
程振武向着殿外喊道:“将信使们都带进来!”
二十几个禁军领着二十几个士卒从殿外走来,齐刷刷站成两排,那些士兵的表情除了惊愕还是惊愕,大多数人都在看旁边的兄弟,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奉命来报信的,却不知道来报信的人还有如此之多。
程凉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尔等所报何事啊?”
士兵们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毕竟大家尾巴都不干净,也不知道其他人报的事情一样不一样,第一个说的肯定最被动吧。
“不是急报吗?为何不说话?”程凉催促道。
程振武扭头指了指最边上一人:“太后问话,跪下作答。”
那人瞬间汗如雨下,他是昨天夜里直接从官道上被请进长安的,就算再没脑子,也该知道这差事出问题了,被程振武一指,直接跪在了地上。
“启禀太……太后,东山道税银被劫。”
程凉没说话,大臣之间却是一片哗然,没等他们吼出声来,人群中又啪啪啪跪下了好几个人。
“启禀太后,中原道税银被劫。”
“启……启禀太后,楚北道税银被劫。”
程凉神情不改,点点头:“其他人呢,不会也是报这件事吧?哀家可不知道这八百里急报竟然需要这么多人。李尚书,这几位信使日夜赶路,着实辛苦,你带差人送他们去兵部行馆休息,之后哀家还有赏赐。”
兵部尚书还在震惊之中,被旁边人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列:“是!你们几个先跟某走。”
先跪下的几个人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出了昭德殿。
剩下十几人面面相觑。
程凉的目光慢悠悠在他们脸上划过:“假传急报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诸位想好了再说话。”
啪啪啪——
这话一出,人是接二连三的跪了一片。
有人哐哐哐,脑袋都要磕出血了;有的傻愣愣的趴着,浑身直抖;还有的眼睛转得飞快,汗水却大颗大颗往下落。
这里面也不是完全没有知情者。
按照一开始的设想,他们三道的人马会分三个批次从三个门入城,时间稍微错开,以便全面无死角的让长安人知道税银被劫之事,营造出一种陆续不断的紧迫感。
可也不知哪儿出了岔子,刚进京畿没多久,禁军带着圣旨非找到他们,说要请他们进长安城休息。进了长安之后,还真是好酒好菜供着,院里也没看见其他人,给了他们一种只有自己这队人被带进来的错觉。
直到今天早上被带到昭德殿门口时,大家伙才傻了眼。
一个都没少,九队人全在。
对口供、做安排都来不及了,这种时候只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