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宫一样,宁州的余临王府里也没啥过年的气氛。所有下人都小心翼翼的在院中洒扫,生怕发出的声音太大,惊扰了王府中的人。
自从长安来人之后,世子爷的脸色就阴沉得可怕。
“父王真是看走了眼,九野也好,张大川也好,全是些废物!现在倒好,天下仍然坚如磐石,却是让孤陷入了这般两难之境。”余临王世子愤怒之余,也觉得满心疑惑。
他觉得这次计划不说天衣无缝,却也是计算到了方方面面。
那程太后再有能力也只是个女人,她能把整个朝廷都收拾得铁板一块?
高无咎手上有人、孙启手上有钱、许墨林在天下官吏中有影响力,他们仨能容忍程家再次崛起?
就算不是对皇室忠诚,程家崛起也影响他们的地位啊。
真是三个蠢货!
“世子爷,各道府正虽不忠于少帝,却也与王府没什么交情,临阵倒戈实属正常。属下以为,长安必然是不能去的,但任由王爷的尸首在长安,也是犯了天下之大不讳。咱们不如起兵一搏!”
“凭宁州一地而扛全国吗?”
“余临府正乃是王爷亲旧,我们还有宁州水师。我们大可出其不意的占领楚南道东,与九黎大巫东西呼应,进而入蜀入滇,借助山势防守。虽不能全取天下,却也能成就蜀帝基业。”
“要是南洋军府的人北上,你有信心抵挡得住?”
“世子大可打出程家不臣的旗号,斥责他们拥兵自重,挟天子以令诸侯,要是南洋军府敢出兵,便正说明这一点。到时候再四方游说,逼得程家篡位或是放权,这两者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赢孝仁轻轻敲击着案几桌面,思考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点点头:“你说得有理,但还需从长计议。容孤好好想想再说。”
那人拱拱手,默默退出了王府。
他绕过街角,一路走到水师码头,海风吹起宽大的袍子,露出里面海鱼皮做成的腰带,上面赫然镶着一颗蓝盈盈的宝石,上面刻着一个“越”字。
“哼……赢家和程家的子孙,都该死!”
赢孝仁想了整整一天,最后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该反就得反。
宁州水师开始调动起来,余临道的兵马也以年节换防之名开始重新整顿。
“咱们初八出发,十五那日正好赶到抚州城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余临王世子在年宴上喝得红光满面,被两个最心腹的将军搀扶着送回寝房。
他开门走进去,抬手虚推:“不用扶孤,孤没醉……”
砰——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脚踹在了屁股上,整个人如滚地葫芦一般滚进了房间。
“诶哟,你们干什么!”脑门砸地上的剧痛让他本能的怒吼起来,“陈广、刘庆,你们俩……”
话还是没能说完,那两个将军也口吐鲜血,如麻袋一般倒飞了进来。
来人转身关上了门,眸光冷沉而深邃:“身为宗室子,一方藩王,不思报效国家,造福万民,却一心想要挑起战乱。阿苏有你这样的子孙,他真该好好在地下反省反省。”
余临王世子愣了愣,张嘴就喊:“来人啊,有刺客!”
秦政反手一刀鞘抽在他脸颊上,呕吐物混着血水和牙齿拉成了一条线。
那两个将军捂着胸口想要爬起来:“保护世子爷……”
秦政一脚跺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其中一人的胸口凹下去足有两拳深。另一人愣了愣,毫不犹豫地晕了过去。
余临王世子整个傻了,哆哆嗦嗦问道:“你……你是谁?”
“在下秦政,另一个名字嘛,你没有资格叫。”秦政淡淡说道,顺手抓起屋子中间的黄花梨木桌顶住了门,然后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我问你,你和百越王族可有联系?”
余临王世子没有回答,只是眼神不自觉地瞄向了别处。
“好,那就是有。”秦政换了条腿,“反秦盟现在还在,只是改名成了万国会。昌明三十五年那场内乱,是你父亲为了除掉赢广祁的太子而借助他们的力量挑起的?”
余临王世子心中大惊,连忙垂下头,不让秦政看到他的眼神。
“万国会除了九黎、夜琅、百越、西凉四国王族之外,还有三个是谁?”秦政慢慢推开了刀刃,“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你……你到底是谁?”余临王世子低着头,却只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不想说?”秦政抽出了刀,架在他肩头,“那就不留你了。”随着他的话音,刀刃上泛起一层微红色的雾气。
余临王世子大惊失色:“梵天真气!这是圣祖爷的内功,除了他没有人能练会,你……你怎么会……”
“子孙太无能,老子揭棺而起收拾烂摊子,不行吗?”
余临王世子浑身一软,直接瘫了下去:“不,不可能……人死,不……不能复生,不,不可能……”
“你又没死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孤……不不不,我……我……我……”余临王世子两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秦政:“……”
他转了一圈,拎着茶壶走过来,浇花一样兜头盖脸浇了下去:“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然后自缚双手去长安向程太后请罪,余临这边的事儿不要再管了,愿意当个清闲王爷的话,可以继续留在长安。只要你不再起那些不该起的心思,朕可以保你不死。否则的话……”
余临王世子顶着满脸茶水醒了过来,他还是不敢相信,但那个身影展现出来的气质越来越与祖庙中的那个男人重合在了一起,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老……老祖宗,祸乱国家的不……不是我,是……是程家!”
“哼,看来你是想选第二条路!”秦政一刀砍向了他脖子。
“啊啊啊!”余临王世子惨叫着狂蹬小腿,“我说,我说……是皇祖爷留有密诏,不惜一切代价除灭程家,如果三军府势大,可以允诺九黎、夜琅、西凉、百越、东胡复国,以将其阻挡在中原之外,否则我父王怎敢……”
“哈,这小子下去之后朕已经打过了,你要去跟他确认一下吗?”
余临王世子疯狂摇头:“不,不……不想!”
“好,宁州距离长安三千里,朕给你十天,开朝之前去向程太后认罪,若是超过了这个时间……朕就送你下去,让你皇祖爷亲自跟你说。”
余临王世子如捣蒜一般不停磕头,等他再抬头时,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扶着门框爬出房间,连滚带爬到了后院马厩。
看马的下人正在打盹,被他一耳光抽醒,连忙跪在地上:“世……世子,这大半夜的,您……您要用马?”
“对,对!快些给孤准备马!要最快的马,都给孤牵出来!十日之内,十日之内,孤必须要到长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