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钦还在纠结要打什么地方,五十艘小渔船已经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台州水道的一个小岛上面。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刚好五百零二人。
除了主帅秦政和副帅刘冲,其他全部来自曾经的隐字四部。
当然,他们现在的人数凑不出四部,只能暂时称为隐卫。
“秦某知道诸位皆是北方人,不习水战,能冒险跟我坐船来此,便已经可以称为勇士。不过,既然到了这里,困难的事情便已经完成了一半。跨过这条水道,你们脚下的土地和你们故乡的土地都是一样的坚实,没有任何区别!
自圣祖开国,天下诸军擅暗中突击,里应外合者,莫过于隐卫。当年金戈铁马,战北燕时,隐卫三百人趁夜进入蓟城,斩杀蓟城守将,大开城门;伐夏齐时,隐卫八百人夜袭齐帅车架,八百人力战三千人,重伤齐帅,鼎定胜局;平南梁时,隐卫散入南梁,半年斩杀南梁文武官员八十一人,使数座州城兵不血刃的归属大秦。
如此之事,数不胜数。
隐卫名虽为隐,其功却惶惶如月,灿然若星!这份荣耀本该万古不朽,与大秦同存同在,现在却因为后人不肯珍惜,而沾染上了尘泥。
秦某唯一庆幸的是,隐卫的火种尚未熄灭。你们虽然只剩下五百人,但却是继承者隐卫荣耀的五百人。
此处乃是你们先辈战斗过的地方,其中或许有你们的祖辈,他们现在便站在这天上看着你们,看你们是要让隐卫彻底沉沦,还是能够洗刷耻辱,成为大秦新的暗夜利刃!
最后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检查武器和铠甲,到各自的船里集合。
号角一响,立刻登岸!”
赵越闭上了眼睛,他这一路上跌进海里三次,吐晕过去一次,刚刚上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马上去死。但现在,他抬起头,就能看见父祖的脸。
吴伯都单手抚在厚重的铠甲上,要是换了三天前,他是绝对不敢穿着铠甲去坐船的,但现在,他只轻轻说了一声:“为了隐字四部的荣耀!”
宋紫阳就在他旁边的方阵里,眼睛亮亮的。
他还是小孩时,就经常听父祖跟他说隐字四部的光辉战绩,说曾经的隐字四部一点都不比奔字四部和飞字四部差,而且因为其特殊性,可以算是圣祖最为信任的一支部队,常常被其他三字卫称为暗夜之军,斩杀大人物的数目为四军之冠。
父祖说起这些时那落寞的表情,在他心中刻下了很深的印记。
秦政摆了摆手,刘冲亲自吹响了号角。
五十艘小渔船趁着大中午风浪最小的时候跨过最后一片水域,顺利登陆。
而在同一片水域上,茉莉陪着一位高挑而火辣的女人站在船头。
“花魁姐姐,这台州也有好几万人,他们只带了五百人就敢来进攻,会不会太过于不自量力了些?”
“人数的多少和战力的多少可不一样,若他们真的是隐卫,我倒觉得他们的胜算并不小。”花魁媚眼如丝,“宁州水师的人想破了脑袋也不到他们会如此大胆吧。”
“那您觉得和太后的合作……”
“你也看出来了,她是真的想要除掉世家,将天下之利分与天下之民。这一点,是任何一个有雄心的帝王都想要做的事情,只是这很难,而且一定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如果她能重新使天下安定,那么她的威名将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儿帝王。但若是失败的话,这天下就要变回圣祖开国之前的样子了。”
“所以?”
“当然是要投靠她啊!”花魁快乐的抛了个媚眼,“能名正言顺的杀那些贪官污吏,虚伪世家,而且还能挣银子,这么美的事儿,咱们怎么能错过呢?而且……你知道天下最强的刺客是谁吗?”
“不是老会长吗?”
“我爹算第二。”
“那是……老老会长?”
“没错,我悄悄地,只告诉你一个人——师祖他老人家,曾经就在隐龙卫中效力哦!”
“啊!”
“嘘,可不要说出去啊!”
“呵呵,得了吧。我不说您自己也会说,不出两天,大家就都知道了吧!”
对于茫茫大海来说,五十艘小渔船太过于不起眼了,敖钦的注意力全在对面的海防线上,他倒是也派了人上岸,还联系了夜郎王,借用了他暗藏在这几州的耳目。
百越人确实是开始向百越三州回撤了。
潮州、泉州、福州三州也都有兵马调动,但那些士兵全部经由陆倾那十个亲信兄弟的手,进进出出的次数多了,便谁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在哪个城里。
手下人的怨气越来越大,因为阿伊徳孜偷偷放跑了好几个他们上次捉来的百越人贱种,虽然他当场下令把阿伊徳孜关了起来,但被点燃的情绪已经压不下去了。
“王上,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难不成你强行把咱们从台州弄出来,就是蹲在这儿一边吃沙子一边瞅着对面发呆的吗?我看咱们现在最好的就是去抢那些贱种一遍,然后回台州去!”钧天舰队的阖光说道。
“打泉州也未必不好,上次咱们差一点就攻进去了。要不是阖光迟迟未到的话,咱们现在早就在城里吃香喝辣,哪里需要嚼这些臭鱼干?”阳天舰队的夫臼一把掀翻了面前的腌鱼,大声吼道。
文宁很烦躁,当当当的敲案几:“王上,陆府正本来就是陆家的人,咱们跟他联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是连他都信不过,咱们又苦巴巴的从台州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呢?你要是真的只想帮夜琅王耗时间,那弟兄们恐怕陪不你那么久!”
敖钦一直闭目不言,等到下面的人吵吵得差不多了,他才猛地将插在地里的剑拔出来:“都闭嘴!”
众人瞬间收音,倒也不是有多尊重他,主要是确实打不过,而且这小子杀人是真杀,甭管啥关系,一点情面都不讲。
“打,肯定是要打的,咱们不是为了秦人,也不是为了夜琅王,而是为了复国!”敖钦冷冷说道,“不过,要打的地方,不是潮州、不是泉州、也不是福州……是这里!
他一剑刺向了地图上宁州的位置。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他自己却十分的自豪。
“你们都是一群蠢猪!”
他唇边浮起一抹笑,站起来,收剑往下走。
“阿伊徳孜一直都是个置身事外的人,她不在乎是我们胜还是秦人胜,她在乎的只是那些贱种能不能活着,所以她跟陆倾的交易,大概率会是将引诱我们到泉州去,陆倾就同意将那些百越人都放回百越三州。
所以,泉州不能打!
而陆德意这人是夜琅王推荐给我们的,看似是陆家的人,但这么长时间,他从未冒险替咱们制造任何机会。所以,这人心里其实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你们不要小看那姓程的女人,就连夜琅王在她的钳制下,都毫无作为,才不得不铤而走险,早早的与世家合作开来。既然都这么明智了,怎么可能看不出陆德意那些小心思?那家伙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早就已经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要是咱们傻不拉几信了他,到时候一去,正好被当成老鳖抓起来。
所以,福州也不能打!
潮州倒是可信一些,但陆倾那小子精得跟鬼一样,说不定阿伊徳孜也被他骗了,他知道我们会反过来想,所以泉州没有重兵,反而潮州才有重兵。”
敖钦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扫过众人,露出自信的笑容。
“更有可能的是,他这么翻来覆去的搞了这么多把戏,其实三州皆有防御,无论自己选哪个,都是落入了他的陷阱。
这样的话——
真正可以打的地方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太后的临时行宫所在——宁州城!
这是他们唯一没有引诱我们去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我们很少会考虑的地方,毕竟宁州是我们曾经驻扎的地方,我们知道那里的防御多么坚固,便会主动将这个地方排除在外。但诸位有没有想过,了解宁州,反而才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而且……”敖钦哈哈大笑起来,“按照秦人的规矩,陆倾绝对不敢把太后的行宫作为诱饵,否则两位太后出了任何问题,他都逃不过抄家灭族之命!”
众人愣了愣,虽然看不惯这小子的嚣张嘴脸,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似乎真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