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凉他们平定南方的这几个月里,镇守北面的程振武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飞字四部的骑兵被分解成小队,不停的深入世家的地盘进行骚扰,执行经典的战术的前面八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
到处抢劫大户,抢完也不把东西带走,就地就分给那些农奴和贫弱的家庭。那些大户人家又惊又怒,打不过这些劫掠他们的骑兵,就把气撒在那些得了东西的百姓身上。
而这些所谓的大户,大都是那些世家的枝叶,世家还要指望着他们帮忙招兵买马,不可能对他们严加管束。
于是乎,这些人趁着怒气,借着世家招募兵马的命令,每帮世家招募一百人,自己必然也能捞到二十人,每给世家送去一百两银子,自己也能留下二十两银子。
世家拥有的人心在飞快地流逝。
当然,世家之所以能被称为世家,就是因为他们枝繁叶茂,任何一个大家族,都不会全是蠢材。随着战局拉开,瞬息万变地形势就像是汹涌地浪潮,把各家各户中的人才逐渐清洗出来。
其中范阳卢家出了一对孪生兄弟,原本都在辽东军效力,回到家族后,凭借在辽东军中学到的本事和对辽东军的了解,分别镇守蓟门关和山海关,生生把程振文的军队逼在关外,怎么都打不进来。
而赵郡李和太原王这两个家族则凭借尚武德传统,涌现出了好几个年轻有为的将领,其中王家家主第三子王天枢组建起了一支多达五千人的骑兵。一夜之间,攻破三座县城,砍了其县令脑袋,挂在太原城门楼上示众。
吓得整个河东没人敢再忤逆王家,可谓一战成名。
不过,太原王牢牢控制着河东地区,明明是造反了,但好像也不太听天成帝和崔家的话,有种隔岸观火,静待发展的意思。
而赵郡李所在的邯郸城距离邺城最近,大仗没打过,小仗一直没有断,双方各有胜负,总的来说,赵郡李以守势居多,而邺城的朝廷军,以攻势居多。
而更西边的崔家、萧家和琅玡王家也出了些青年才俊,但比起卢、李和太原王三家的年轻人又要差些。
至于更南面的四家,情况又不一样。
马季等人在中原道南部继续推行和完善农社,在魏铁衣所率奔字四部的协助下,进展神速,短短几个月便从中原道蔓延到了楚北道。
进一步完善的农社,施行的是一种土地集中,自行分配的方式。
简单来说,以前每个男丁分的口分田是由里正决定,关系好的分好地、离家近的地,关系不好的分差的地、离家远的地,甚至暗中作梗不分地,反正村里其他人无权参与分地之事。
而现在,里正还是有,他的任务是上报总的人数和土地数量,而怎么分配,则是由农社成员自行开会决定。
县一级的衙门,只掌握大数量和处理与官员有关系的纠纷。
也就是说,如果农社成员相互达不成共识,需要里正在其中调节的时候,里正不参与调解,或者进行不公平的调解,县衙才会介入。介入也不是参与分地,而是处理这位里正,换一个能调节明白的人来做。
而如果出现里正、县令和当地村霸勾结在一起的情况……
宣讲吏除了要让所有村民搞明白朝廷的意思之外,也瞪着眼睛在看,他们的考核模式不一样,而且具有很强的流动性,每个人每次去的村都不一样,也很难被收买。
这么一搞,农户们的参与感爆棚。
既然能当主子,谁愿意给别人做奴才呢?
江夏的宋家首当其冲遭到了冲击。
朝廷军还没到,他们的佃户先闹起了哗变,宋家强力弹压,双方一场恶战。
宋家在江夏有半城产业,所以蒋虎带人赶到时,江夏城就被烧了一半,宋家家主被他们自己的佃户打得连一碗都凑不出来,只能捡两块骨头勉强的表示一下。
宋家的余党逃到庐江,又被魏铁衣他们撵出庐江,跟庐江的周家一起一路逃到了丹阳,接着宁州水师大败,招兵买马准备呼应宁州水师的吴郡陆家也吓破了胆,陆家家主连老婆孩子都没带,当天晚上就逃去了丹阳。
由于他们实在是太废柴了,让魏铁衣和蒋虎他们经常有种无敌太寂寞的空虚感。
南方四家基本可以说是失去了争霸的能力,原本的世家联盟自然也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在这几个月中,各家都在出了人才,实力的均衡变化很多,崔家原本的话语权也遭到了严重打击。大家都是世家,谁也不比谁差,凭什么崔家能做大元帅,他们就不能?
北方诸家逐渐开始相互剥离,谁也不服谁。
于是,为了让这个朝廷能继续假装运行起来,且为了能够蹭到更多的夜琅王的情报网,大家在经过多番商议之后,一直推荐了淡漠名利,看上去只想把妹,但武功有很高,曾经在朝廷本就做过大将军的古大雕做了新的大元帅。
这让古大雕很难受,他也没想到自己这卧底干着干着,竟然被公推成了叛军的兵马大元帅,虽然没啥实权,但在吃穿住行上全都是按一品官的待遇给的,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变成了跟夜姑这个假太后一起出入于各家门第之间,虽然叛军重要的决议他一个都没落下,但每天被人看着,也干不了别的事儿。
特别的夜姑对他的态度,之前还端得挺好,不过是偶尔的给自己一点点甜头,但并不明确什么关系,彼此之间也不存在什么信任可言。
古大雕可以尽其所能的扮演一个爱而不得,却甘心守候的男人。
但最近,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过于炙热了,而且从肢体到言语,都有点冲动。
这真的让人很害怕啊!
再不收网,他可能真的要当皇帝他爹了。
“大雕,你在房间里吗?”
外面传来敲门声,古大雕猛地一惊,赶忙跳到床上双腿盘在一起,假装在练功。
门被推开,夜姑走进来,伸手就往他脸上摸:“今晚皇上要宴请李成器大人,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可是准备等哀家来帮你换?”
“啊!太后……”古大雕惊得一跃而起,“臣在练功,差点忘记这回事了——臣现在就换,劳烦太后稍等片刻吧。”
“不用,哀家看着你换。”
古大雕:“……如今大局未定,太后还是天下人的太后,古某不敢唐突!”
夜姑嗤笑:“你该听说了吧,百越的敖钦也被打败了。这些世家除了相互算计,什么本事都没有,他们的心眼里就只有他们那一方城,除了自己的郡望,别人都跟猪狗没有两样。
我现在算是明白朝廷那位太后为何不喜欢他们了,别看他们嘴巴里说的是儒家的仁义道德,实际上做的确是取天下贵己的事儿。你现在是他们的大元帅,武功冠绝北方,我们夜琅又有他们最需要的情报网,即便做些出格的事儿,他们一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古某不愿!”古大雕深情款款的看向夜姑,“古某可以等,等到你彻底自由,彻底属于我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你的名誉不该有任何损失。”
夜姑不自觉地撇了撇嘴,显然不是很在意。
古大雕拱了拱手,赶在她说话之前:“衣服在隔壁房间,古某换好便陪太后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