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文奉命带辽东军留守在楚太祖墓外面,考虑到古大雕和秦政都是高手,这条路的开通又有辽东军的参与,他本来是不担心的。
可万万没想到,没坐多一会儿,脚下的大地便开始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地动?”程振文按剑而起,心里暗道不好。这贼老天早不动晚不动,偏偏是九妹她们进去的时候动。
“全军后退五百步!”程振文命令道,自己却大步流星向着洞口走去。
五个辽东军的百夫长也跟着吼道:“全军后退五百步。”但他们自己却岿然不动。
辽东军士卒都站了起来。
山石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滚,山上的树木哗啦啦抖动着树冠,脚下轰隆隆逐渐似有万马奔腾。
“九妹!”程振文撒丫子狂奔起来,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甬道像是一条扭曲的蛇,虽然还没开始崩塌,但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秦政半蹲在地上,一边覆手感受大地的颤抖,一边冷漠的看着穹顶。
古大雕和书吏们全都奋笔疾书,所有人都知道情况的紧急性,嘴里低吼着相互鼓劲:“快,画快些,不能辜负了太后!”
忽然,秦政猛地站起来:“古大雕压后,所有人,跑!”
“喂!”
古大雕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秦政已经喊了第二遍,并且掠过半空从离得最远的人开始,一个个拎着往回扔。
“走走走,都走吧!老子垫后!”古大雕气急败坏的吼起来,“段金鞭,跟上秦先生,护着那些书生!”
段金鞭也被拎着后脖颈扔到了甬道里,刚爬起来,便看见一块大石头迎面砸来。
“哦哦哦哦……”
轰——
秦政从他身后射出,一拳将那石头击碎,然后去势不减,几个大步继续向前,连续击碎了好几块落下的石块。
“收好你们的图纸,跟上我!”他低声道,脚下一用力,生生把一块翘起来的石头硬踩了回去。
书吏们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跟上秦政,好在秦政就像一架推土机,人过之处,通道畅通无阻。
最为凶险的成了古大雕,他功夫是挺好,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正常人。打架杀人还可以,开山裂石有点悬。
一路靠着脚下轻功,上窜下跳,鬼哭狼嚎,吓得段金鞭他们也跟屁股着了火一样。
程凉她们在半路遇到了程振文,被他一路扯着跑了出去。五百辽东军站在对面的山头上,目光皆是惊恐。
有人高喊:“快去接应都督和太后!”
“不,不要过来!”程凉真是谢谢他们,接应个啥,山要塌了啊!他们五百个人还不够山神放个屁的。
沈宽的声音也要吼劈叉了:“快,快跑啊!山要塌了!”
三人冲到山脚下,辽东军士卒牵了马下来,那几十匹驮东西的马儿都被吓傻了,三四个士卒拽着才肯向前半步。
但一调头,能跑多快跑多快。
程凉和沈宽骑了一匹马,感觉头发都要被吹秃了,完全凭着本能挂在马背上,她本想让沈宽找跟腰带把她俩拴一起,但一张嘴就呛了一大口风。
沈宽啪啪啪狂拍她后背,不知道从哪儿扯出一根绳子,塞进了她的腰带里。
“秦……来……他……”
沈宽频频回望,坚持大吼,但程凉只听清了其中几个。
背后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她有点担心,但努力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回头。
沈宽扒着她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凑近她耳朵:“秦政出来了!他们也没事!”
程凉松了口气,她刚刚真有点后悔,早知道反应这么大,她就不该带人来挖楚太祖的坟。
毕竟那些东西能不能用还不好说,人却都是活生生的。
惊马跑出去三里地才停下来。
程凉一松手,两人一起跌下马来,片刻之后又有十几匹马赶到,那些书吏纷纷从马背上滚下来,两条腿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没人说话,也实在是说不出。
接着是辽东军和龙鳞卫,他们靠双腿跑,居然也没比程凉她们慢太多。
秦政、古大雕和程振文最后到,肩上扛着从马上掉下去的书吏。
程凉撑着泥巴爬了起来,又去拉沈宽,两人的发型和服装都被吹到了时尚前沿,脚还发软,得相互蹭着才能站稳。
在她们来的方向,山崩还在继续。
乱石飞溅,草木倾倒,好像是共工一头撞碎了不周山,腾起的烟尘遮盖了天日。
没人说话,都震撼于自然的伟力。
待到云开雾散之时,程凉发现自己面前已经没有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坑。
“呼——”
沈宽终于想起来要自主呼吸了,随着一大口浊气,也将心中恐惧和焦灼吐了出去。
“这个坑,等几千年过后肯定能成一大奇景,门票一百三十五那种。”她喃喃道。
“这很彻底。”程凉也没能移开眼睛,“现在老楚的墓彻底安全了,无论是老吴还是老胡都不可能从里面摸出哪怕一颗零件。”
“呵呵——”
沈宽第一次笑得比哭还难看。
合着之前天道对她们还是很和蔼的哦!
要都是这种水平的天灾,啥革也白改,非得点亮星际航行的技能树才能救世。
而要点亮星际航行的话,真的还不如咸鱼等死。
“我觉得这是好事。”程凉沉默了一会儿,笑起来,“我们脚下的山没有崩,说明天道还是很讲道理的我,就事论事的反噬,解决问题就停止,并没有赶尽杀绝。”
“对,这更加可以说明,我们面对的是某种规律,而不是意识。”秦政也点头道。
“规律就可以被掌握。”程凉补充。
“而且规律是客观的,有迹可循,不会无缘无故产生毁灭的想法。”
两人完成共脑,相视一笑。
沈宽翻了个白眼,解开腰上的绳子,刚一转身,对上一个鼻青脸肿的人。
“画的图。”古大雕抱着一堆册子,委屈巴巴的说道。
沈宽没接,转着圈打量了他一遍,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搞成这样了啊!”
“我……”古大雕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瞬间更委屈了。
秦政让他押后没什么毛病,他被撞成这样纯粹是实力问题。
这话总不能说出来吧!
他不要面子的吗?
程凉她们在郢州休息了半个月,开始启程回长安。而由程振武和飞龙卫押送的一大群人犯也过了潼关,直奔长安。
旷日持久的叛乱结束,论罪却要追溯到更远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