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秋抬头看了眼皇帝,眼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光,他挺直了腰杆,很突然的展现出了一种大无畏的精神,伸手指向秦政。
“既然皇上您也来了,臣也不藏着掖着。今日在武国公说我们肚子里养着虫子,臣不信,想着程家与圣祖爷亲善,必定握着死而复生之术,剖开他肚子看一看本也无妨,谁知他如此的小气,竟然不肯。
今日在这儿的除了程家人,全是当年跟着圣祖爷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之后。若是圣祖爷真有这本事,没道理只说给程家听,而把咱们排在外面。您说是吧。”
呵——
是这么一回事啊!
程凉忍不住多看了姚春秋几眼,她就说能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干到国公,而且经几朝不倒的大佬,怎么可能只有粗鲁暴躁没素质的一面。
被姚春秋指着的秦政也狠狠皱起眉头,他们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程凉宁可让张道一炮火开路彻底跟皇家撕破脸也没有想让他回去参加大朝会,就是因为圣祖的身份一暴露,周围人的三观必然会受到猛烈冲击。
在政治上的影响尚可以用强横的实力来掩盖,但对人们生死观的影响却深远而难以把控。
秦政很生气。
要不是那些不孝子孙非要逼宫归政,他犯得着为了媳妇掉马甲吗?
除了跑了的蜀王赢磊,其他王有一个算一个,要么打工打到死,要么就别干了!
给祖宗整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想啃老,门都没有!
在皇家书院坐纛当着临时校长的吴王,和端着茶杯坐御书房门口等皇帝回去上班的景王,同时打了一串的喷嚏。
总觉得后背发凉,不知道又得罪了哪个大佬!
大佬迎着姚春秋的手指走了过去,片刻之间,他已经想清楚了利害关系。
他之前爆马甲只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兵不血刃的解决问题,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圣祖爷是不是真的就没那么重要了。
但死而复生和长生不老,这关系着他们甚至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尚不了解全貌之前,他没法说明白。
考虑到圣光帝国的神权思想虎视眈眈,最好是连模棱两可的印象都不要让这些人有。
秦政昂然立在姚春秋面前,抬眸环顾四周,坚定不移的开口道:“长生不老和死而复生,当然……”
人群里一个女声盖过了他:“是存在的!”
秦政:“咳咳咳咳……”
他惊愕无比的扭头看向声音的来处,程凉不紧不慢的翻身下了马,抬步越过小皇帝,走到了姚春秋面前。
“但镇国公的理解可能有些问题。”程凉笑了笑,“首先,死而复生和长生不老乃两件矛盾之事,既然长生,便是不死,既然不死,又何来复生一说?”
“那……那……太后的意思是?”姚春秋这下是真的被震惊到了,他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期盼,嘴唇都在发抖。
秦政也一脸不理解的看着程凉。
大家都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啥?
程凉却很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镇国公可见过树木?”
“自……自然是见过。”
“冬日树木落叶,宛如枯木,但到春日依然还会复生,这是因为它本来就没有死;而真正的枯木无论经历多少个春日,都不会再活过来,这是因为它真的已经走到了最终。死亡就是结束,没有复生之说。”
“那……圣祖爷他……”姚春秋舔了舔唇,侧头看向秦政,没把“假冒”二字说出来。
程凉又摇了摇头:“哀家只说没有死而复生,却没说没有长生不老。这便是你理解错了的第二点。长生和不老又是两件事情。”
姚春秋又吸了口凉气,眼中再次燃起希望:“请太后明说!”
程凉瞄了他一眼,拿起乔来:“你在哀家娘家兄长的接风宴上大打出手,还要杀哀家大兄,哀家为何还要好生将如此大事说于你听?”
姚春秋愣了愣,毫不犹豫的转身啪唧一下给程振武跪下了:“武兄,春秋莽撞,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跟您动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只管用那边的棍子抽我一顿出气,我要是躲一下,生儿子就不长屁眼!”
程振武都不想搭理他。
姚春秋又把自己儿子也拉过来哐哐哐一顿磕:“快点,你也跟程大爷发誓!”
程凉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这家人不要太离谱好不好!
“好了,都在这里站着也不像话,一家出来一个人,随哀家和皇上去堂屋里坐着说话。”程凉昂起下巴往屋里走。
姚春秋一骨碌爬起来,一马当先的窜出人群,跟在程凉身后。
其他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纷纷有人出列往程家大堂。剩下的在程家子弟的安排下,退到偏殿吃茶等待。
混乱的局面一下子就变得井井有条。
秦政一头雾水,反复念了好几遍“长生不老”,一个箭步冲出去揪住沈宽的马尾巴:“太后这是步什么棋,需要秦某如何配合?”
沈宽忙着去看热闹,冷不丁被人揪住马尾巴,也很着急:“她让你配合了吗?”
秦政摇头:“就是没有,秦某才……”
“哎呀,她这么说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没有叫你配合你就好好在旁边看着啊!”沈宽急得直接跳下了马,撒丫子向着程家大堂奔去,“真是的!再耽误一会儿瓜都不热乎了!
秦政揪着那匹狂因为惊恐而狂躁的马,默默陷入了自我检讨模式。
今天我对媳妇的理想起到帮助了吗?
今天我有更努力离媳妇更近一步吗?
今天我跟上媳妇和她闺蜜的思路了吗?
沈宽被耽误了一下,冲到程家大堂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各自落座了。
小皇帝坐在主座上,他旁边两个空位,程凉坐了一个,空着一个。
程振武、程振文、程安宁三兄弟坐在一侧,旁边站着程国茂等身份贵重的程家子弟。
姚春秋和沉默着的新任定国公林武坐在另一侧,明明跟林武一样大的镇国公世子姚周易因为爹没死,只能和其他侯爷家的代表站在旁边。
程凉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一直等沈宽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才开口道:“不瞒大家,虽然死而复生是无稽之谈,但长生和不老之法却确实是有的。哀家侄儿程国茂的妻弟现在便在修行此法!”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一瞬间看向了程国茂。
程国茂猛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