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公学只有那么大,小皇帝和程家联手搜索的力度又那么强,除非阿鲁能够速战速决,否则纸肯定是包不住火的嘛。
不过为什么非要包住火呢?
如果本来就是来拱火的,要是这火被包住了,那岂不是毫无意义?
阿鲁一口气砍了七八十个罗汉,正准备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全砍了,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他咬着牙又砍了一剑。
程舒踩着罗汉们的脑袋飞快奔向门口,纵身爬上菩萨肩膀,翻身落到地上,踉踉跄跄冲向门口。
开门的是佛学院的弟子和他们的轮值院长龙门寺戒律院掌院了空。
自古佛门第一高手都是戒律院的,毕竟要是水平不够,惩戒不了其他武僧。
了空在开门的那一刹那,感觉自己的心跟着那些罗汉们一起碎完了。
他的目光茫然在一堆罗汉脑袋里逡巡,终于聚焦在唯一一个能动的人形生物上面。
紧接着,双手比脑子还要快,程舒还没冲出来,他已经拎着精铁棍冲进去了。
“狂徒,你知道修这个佛堂花了多少钱吗?狂徒,狂徒,狂徒……”
阿鲁倒是做好了接招的准备,但了空的棍子实在是太快了,如狂风暴雨般砸来。
他的大剑明显跟不上这个速度,转眼肩膀脑袋胳膊都挨了几下。好在他皮糙肉厚,拼着挨棍子往角落退。
棍子毕竟还是轻薄,只要能换到能正面对砍的地方,他就有胜算。
砰——
砰——
砰——
然而事情总是不由人愿的,刚退两步,背上、腰上、脚弯上各自又挨了几棍。
他惊讶的回头……
砰——
右脸结结实实挨了了空一下,他连忙又转回来,后面几个小和尚势大力沉的往他背上敲。
还有人在喊:“摆阵,让此狂徒看看我们佛门的阵法!”
双拳难敌四手,阿鲁完全放弃了还手,举着大剑护住要害,怒吼:“尔等以多欺少,难道连佛祖的脸面也不要了?”
“呀!”了空自觉阅人无数,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闯进我们的佛堂,砸碎了这么多罗汉像,你跟我说佛祖的脸面?
你一个九尺男儿拎着把大剑追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你跟我说以多欺少?
你……”
有小和尚在旁边喊道:“院长,他追杀的是武国公家的舒县主!”
卧槽!
了空差点没忍住犯了口舌之戒,那一棍子抡足了他毕生的功力:“你在我大秦长安追杀太后娘娘的侄孙女,你是想让我们整个佛门给你陪葬是不是?”
砰——
饶是阿鲁这样的大汉也没挨住了空这一棍,被打得重重跪在地上,直接压碎了地下的石砖。
了空再一棍挑飞了他的大剑,还不解气,一脚蹬在他脸上将他踹翻,招呼周围的小和尚:“去拿拴野猪的绳子过来,把他给我绑个十圈。”
眼瞅着阿鲁被彻底绑结实了,了空才退回到门边去看程舒。
这一看,那张老脸顿时皱成了抹布。
程舒身上到没有明显的外伤,衣服都很完好,只是粘上了很多泥土和木屑。
但她晕过去了是怎么个情况?
老和尚也不敢脱了衣服检查,愁得直揪胡子:“快,快去请皇上和太后过来!”
说来也巧,医学院的小树林离佛堂还不太远,小皇帝刚刚见到依泰,这边就传来了消息。
他大惊失色,拔腿就往外跑。
萧君佐也顾不上阻拦了,只吩咐了一句:“把依泰看好,去通知太后!”就拉着楚宁追了上去。
大概是爱情的buff开得有点大,萧君佐和楚宁冲上山的时候,居然没有看见小皇帝,只有了空一脸茫然无措的站在哈哈大笑的阿鲁身边。
“皇上呢?”萧君佐问。
“跑……跑了!”了空抬手指了指山下,“皇上看见县主这副模样,极为愤怒,与这刺客说了一言,便骑马走了。”
萧君佐暗道不好,从旁边小和尚手里取过棍子走到阿鲁身边:“你跟他说什么了?”
“哈哈哈,他问我受谁人指使,我如实回答是大罗主使伯尔萨.贝斯而已!”
萧君佐一棒敲在阿鲁脑袋上:“哈,看你说得这么爽快,那大概率主使之人就不是伯尔萨爵士了——不过,你这样会让皇上挨一顿骂。真让人生气!”
小皇帝本来就不是一个情绪十分稳定的人,即使是当了皇帝,工作能力可以随着历练增强,但性格的底色很难被改变。
他骑着马一路狂奔,居然比报信的人还先一步到了蹴鞠场。
比赛已经进入到了下半场,长安公学一比二落后,但皇家书院因为体力的原因逐渐落入了下风。乾坤未定,场子里气氛正是最为热烈的时候。
程凉一边喝茶,一边跟贝斯闲聊。
他们俩聊的话题看似很家常,但每一句都是在打探对方。
程凉想知道更多关于黑罗的信息,贝斯也想知道更多关于大秦改革,特别是军事改革这一块的信息。
你来我往,居然让程凉恍惚回到了跟第一次见面的合作商喝下午茶的时候。
气氛正在融洽的时候想,包厢门忽然被一巴掌推开,少年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眼中的愤怒犹如实质:“伯尔萨爵士,你好歹毒的心肠!朕自问这些日的招待没有失礼之处,我们是盟友不假,但联姻之事本就该两国商量进行。难不成朕不娶你们的公主,你们就要杀掉大秦所有的女子?”
贝斯噗一口茶喷出去老远,呛得自己连连咳嗽。
程凉扭过头,发现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这娃好像就是这么出场的。
不过这会儿的配置比那会强些,魏铁衣一脸寒霜的跟着闯了进来,十几个禁军一瞬间占据了包厢中最关键的位置。
那些黑甲武士被剑顶着连连后退,一个接一个的被撵出包厢。
小皇帝站在屋子中间,看见程凉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居然嘴巴一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太后,阿舒她……”
程凉只觉得一瞬间汗毛长了满背,她毫不犹豫的啪一声合上茶杯盖,呼啦一声站起来:“皇上,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好好说!”
“好好说”仨字咬得太重了,生生把小皇帝喷涌到一半的眼泪怼了回去。
程凉真是直呼惊险,总不能让贝斯咳完一抬起头来就看见大秦皇帝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吧。
而且她们这包厢毕竟也不太隔音,小皇帝就这么闯进来已经吸引很多人注意了,这会儿要是在哭起来,保不齐别人以为贤宁太后今儿个没来看球赛是因为要薨了呢。
她回头看了眼在球场上跑了几十分钟还快乐似神仙的柯五安同志,重重叹了口气。
儿女子孙都是债啊!
算了,好歹是自家亲闺蜜和秦政那大猪蹄子的债,自己来还一还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