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少麟心中有些忐忑,赢棠儿更是脸都红得快滴血了。
他俩不知道程凉要问什么,但却不自觉地心虚。
毕竟赢棠儿是个皇亲,解少麟又与程家关系匪浅,双方的婚姻都跟其家族密切相关。特别是解少麟,如果按照解家前面那些兄长们的人生轨迹,他应该在近期迎娶一位跟程家关系密切的姑娘,比如高家、穆家、韩家、胡家……
可他偏偏在没有经过家族同意的情况下,与赢棠儿私自有了感情,甚至经常找借口私下跟赢棠儿见面。这一次趁着洪灾,更加与她朝夕相处,除了没有逾越人伦之礼,别的相处已经该被那些夫子骂断脊梁骨了。
进门之前,解少麟以为程凉要问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他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安慰赢棠儿:“别担心,当初岳大人求娶你姐姐不也是先订了终身,再行的媒妁吗?只要我足够诚心,太后定然也会允许我们的,只要太后允许了,我父亲便没有话说。”
赢棠儿倒觉得没那么简单。
当初岳庭渊求娶赢婉儿时,已经立了好几个大功,坐稳了中原道府正位置。而她姐姐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贤女子,为了救原阳百姓,不惜牺牲自己的姻缘和性命,最后还替岳庭渊找到了郑家藏的粮食。
岳庭渊找到太后赐婚时,她姐姐还危在旦夕。
那么多因素加在一起,才让太后同意了给他们赐婚。
如今解少麟跟她都功名未就,又没什么特殊情况,只是希望太后赐婚对抗解少麟的父亲,恐怕成功的机会很小。
但她没说,一来不想打击这个男人的自信心,二来也是抱有一丝丝的侥幸。
解少麟深吸了口气,大步走进堂屋,拱手而拜:“臣解少麟恭请圣母皇太后圣安,恭请贤宁太后圣安。”
“嗯,你这套手……哀家是说治疗方法是怎么练出来的?”程凉总想说手术,但又没有沈宽那种一张口就能解释生造词的本事,只好忍下来。
解少麟愣了一下:“刮骨疗伤本来在军中就是寻常的手艺。臣幼时在父兄处见到过,入程家族学之后,便想着能将刮骨之术进一步改进,所以花了很多精力与同门研究剖腹换心之术。只不过,之前靠着家中给的月钱,每月只能买一两头猪羊,始终没有什么很好的进展。
但不久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安城中好多世家富户找到臣,非要出钱帮助臣研究。臣不能拒绝,平白多了资金,又不好辜负他们的心意。只好全部买做猪羊,每日要杀上两三头,有时候三五头也是有的。
杀的猪羊多了,发现它们的骨头经络、五脏六腑与人相比也没有太多不同。
虽然目前更换脏腑还不能成功,但只是剖腹再缝合,十头猪羊中有四五头能够存活。后来楚家姑娘也加入了我们,她认为那些猪羊之死与伤口引起的火症有很大的关系,便去拜访了长安治火症的名医,寻得了良方。
没想到,控制住火症之后,那些猪羊十头之中竟有八九头能够存活。
到现在,只要内脏没有受到不可自愈的伤害,无论是骨头经络折断,还是肚腹皮肉开裂,只要及时缝合,并控制住火症,便大都不会伤及性命,就连肢体都能与受伤之前没有区别。
之前臣只在动物身上尝试,此次洪灾,大量流民伤筋动骨,臣斗胆将此技法用在了人的身上,没想到效果竟然与动物无二。
只是还有两个问题。
其一在于楚姑娘虽有良方,但还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控制住病人火症,若是伤口太大或者照顾不当,火症无法消除。伤口明明已经缝合好,依然还是会腐烂,并且会给病人带来高热危及性命。
另外一点是在于人体的经络远胜过猪羊,且无比精细,有时候臣心里面想着应该如何去做,但手中工具不能将臣的想法变成现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遭受痛苦。”
解少麟对自己的事业自信而且自豪,他并不满足于只回答程凉的问题,而是把整个研究从头到现在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那用酒消……哀家是说,擦拭工具,尔等是如何想到的?”程凉又问。
“尝试而已。”解少麟笑道,“在军中,用烈酒止血止疼本是常见的事情,臣经过尝试,发现用用烈酒擦试过工具治疗,活下来的猪羊更多。
而且越是烈性的酒效果越好,擦拭的次数越多效果越好,如果一间屋子里所有东西连带墙壁地面都擦一遍,并且在恢复期间一直保持,楚姑娘控制火症的方子也会有更好的效果。”
程凉越听越高兴。
她本以为外科手术是很难在大秦自我萌芽的。
毕竟细菌这东西摸不着、看不到,能解释都解释不清楚,更别说还不能敞开了解释。
但解少麟竟然就凭借尝试和摸索,得出一些朴素的模型。
“很好,这很有用。你应当继续努力!”程凉想了想,“关于工具的问题,哀家会跟穆烽说,你回到长安后去他们家的铁厂,让他专门替你打造一批工具。贤宁太后会去帮忙,银子算在哀家头上。”
“真的?“解少麟很欣喜,”臣谢太后隆恩!“
“哀家给此技法一个名字——平日服用汤药乃是由内至外的治病,你是由外至内的治病,靠的是手上的医术,不如就叫外科手术如何?”程凉终于说出了这个熟悉的名词,自己长长舒了一口气。
解少麟倒没什么感觉,名字这东西有什么所谓,只要是太后赐的,就是叫茅厕大夫,也毫无关系。他只觉得高兴,有太后赐名,便意味着他的事业得到了承认,他父亲再也不能说他不务正业了。
“好,就叫外科手术!少麟谢太后赐名!”解少麟躬身拜谢,拜到一半,忽然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个天赐的好机会。
他停顿了片刻,啪唧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太后,少麟还有一事相求!”
程凉本来觉得这事儿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正在小声跟沈宽讨论还有没有什么能多启发解少麟一点的,忽然听见解少麟说话,有点惊讶:“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