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带着程凉和秦政去看船,沈宽提前到了沙滩上,招呼玉娘去拿自己的渔具。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呆在长安和洛阳了。因为呆在那两个地方,她就不得不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工作,哪怕不需要她实际的参与,那些百姓和官员期盼的眼神也会充斥她整个生活。
而在福州就不一样了,即便她只带着一个侍女在街上闲逛,也没有人认识她。
“主子,渔具拿来了!”玉娘一路飞奔着跑过来,身后拉着一头驴。
“主子您在看什么啊?”她发现沈宽站在码头上,抬头在看一座碑。
那座碑下半截跟洛阳的抗洪抢险纪念碑是一样的,只是高度更高一些,旁边悬着一道绳梯,上面似乎又一个可以容人的塔楼。
沈宽盯着碑下面摆放的香烛和供果,沉默了片刻,忽然向树荫下面补渔网的老头们招了招手,笑眯眯的问道:“老丈,请问一下,这个碑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那几个老头闻言抬起头来,见是两个明丽的女子,皆露出笑容:“两位姑娘不是咱们福临道的人?”
“不是,我们是余杭人,跟着父兄过来做生意的。”沈宽张嘴就来。
“那是第一次来吧!”老头又问。
“嗯!”沈宽乖巧的点头。
“那就难怪了,只要来过一次福州的人,没有不知道这块碑的。”老头把渔网放在一边,站起来,伸手指向石碑,语气无比自豪,“前些年百越王族作乱,你们可有听说过?”
“听说过,那些百越人当真不是好东西。”沈宽义正辞严的说道。
“诶,不是百越人,是百越的王族,就跟咱们那些欺辱人的坏老爷一样,百越人还不是受欺负的!”老头并不满意沈宽的恭维,反倒拧起脸来,大声解释道。
“哦,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宽故作天真,一脸分不清的样子,引得老头更加认真的解释起来:“那些王族就像是大土地主,大财主,他们抢了百越人的土地,反倒让那些百越人给他们干活,还动不动就杀人。
咱圣祖见不得兄弟之族中有这种恶霸,便领兵屠戮百越王族,救百越人于水火之中。百越人是感激圣祖的,跟咱们是兄弟之族。那些王族才是混蛋东西。
他们被撵走了还不肯罢休,又与东山、燕山的世家联手。想要杀尽我们福州人,把这儿变成他们的地盘。让我们的子子孙孙都当他们的奴隶。
这咱们能忍吗?
当然不能!
太后们带领着我们福临儿郎与他们奋战到底。太后们亲自在宁州的宁王府设计,斩杀了百越王;太后护法凭借几块舢板,从金门渡海,直捣百越人的老巢台州;咱们府正那时候还是宁州牧,带着现任你们余杭道的阮府正,海越道的周府正,大破宁州水师。
好家伙,那一仗打得,可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咱们有海神护佑,总归是赢下来了。
这块碑上,就是那一战中战死的儿郎。大都是我们福临道子弟,还有大秦禁军潜字部、隐字部的战士,当然也有百越人。
陆府正每天晚上都会叫人上去点燃这个灯塔,咱们自家儿郎勇士的英灵会保佑出海的渔民,也会给迷途的航船指引方向。
像你们这种第一次来的人,首先就该来这儿看一看。这里的每天早上都有很多人来祭拜,香火旺盛,就没断过。
除了咱们福州有这块碑之外,宁州宁王府废墟上、台州、金门、还有百越州都有这种碑。你在这边,别的都可以得罪,但在这块碑前面,就得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明白吗?”
老头说到后面都很严肃了。
沈宽连忙也严肃的点点头,嘱咐玉娘:“去市集上买些瓜果吃食和香烛拿来。”
待玉娘买来瓜果香烛,沈宽一本正经的在那碑前祭祀了一番,才拱手向那老头道谢:“若非老丈,倒使小女子错过英雄了。”
“哈哈,不妨事,不妨事。老夫不给你讲,也会有别人给你讲的。”老头笑呵呵的坐回同伴之间,又开始补起渔网来。
沈宽拉着驮渔具的驴继续沿着海岸线走,玉娘跟在背后,奇怪的问道:“主子,那块碑一看就跟洛阳那块是一样的,您怎么还问那老人家呢?”
沈宽笑了笑:“咱们知道有什么意义,关键得看福州人他们自己知不知道。现在看来,别的功绩暂不提,在政宣这块,陆倾领会意图领会得很好嘛!”
她回头看向那块碑状的灯塔,如果陆倾能把这种东西沿着海岸线插满,那么假以时日,就会有新的神从灯火中诞生,住进人们的心里。
沈宽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礁石开始钓鱼,刚刚拉了两竿,就看见一队舰船浩浩荡荡从码头方向驶向远海。
程凉和秦政并肩站在旗舰船头远望,陆倾带着几个人站在她们身后。
“靠!这对狗男女,居然背着我出海了!”沈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本宫辛辛苦苦在在这里准备他们的晚饭,他们竟然比翼双飞的出海去耍了,我也想去啊!”
“那要奴婢给您找船吗?”玉娘立刻站起来,主动说道。
“哈,当然不用。”沈宽毫不犹豫的坐了下去,顺手把鱼竿扯起来,瞅了一眼又坐了回去,“她们除了聊船就是聊南洋的政事,我现在开船出去又钓不到大鱼,费那个劲,有病啊!”
玉娘迷茫:“可是太后您刚才分明说是想要出海去玩的啊!”
沈宽翻了翻眼睛:“那叫吐槽……算了,你也不懂,不重要!”
玉娘依然一脸懵逼。
沈宽摇摇头,目送那个舰队远去,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海钓事业。
程凉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只觉得心旷神怡。
沈宽猜得没错,她们就是出来试船的。
出来之前也找过沈宽,发现她已经在愉快的钓鱼,便决定不带她。
“太后,接下来苍天三宿将为您表演海战战阵,请容臣为您讲解!”陆倾拱手道。
“嗯。”程凉点点头,顺势坐在了水手搬上来的椅子上,“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