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安都愤怒了起来。
圣光教竟然靠着欺骗大秦公主的感情去刺杀皇上,而且还让他得逞了!
虽然皇上没有被刺杀到,但却在那么多长安百姓的眼皮子底下,杀害了赢绿长公主。
如果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刺杀,还可以解释为各为其主。
但他已经被册为了驸马,便在人伦之中。
大婚当日刺杀小舅子和妻子,这让秦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
在西方,血色婚礼有可能出现;但在华夏,这便是亵渎喜事,亵渎祖宗,亵渎天地的大不敬之事,天底下的禽兽莫过于此。
砰砰砰……
“开门,检查!“
梁买亲自率领民部警备司的人挨家挨户搜查,老百姓不但不抗拒,甚至还加入了进去。
“大家伙都看仔细了,千万不要放过一个邪教教徒。“
“大老刘,你给我开门,老子知道你小子喜欢搞这些歪门邪道,你再不开门老子要去叫警备司的官爷门了。“
“敢在长安胡来,也不问问我屠夫张允不允许。“
“乡亲们,圣光教徒凶得很,他们手上还有可能有杀人暗器,一旦发现端倪,就去衙门举报。咱们绝不能让这些毒虫坏咱们长安的风气!“
警备司的官吏没有当年的四部禁军多,想要把长安翻个底朝天,确实是有难度。
但群众一旦被发动起来,力量便如排山倒海。
短短十天,长安城被翻了七八遍,就连躲在犄角旮旯里的圣光教徒都被翻了出来。
长安市民也不多说,先一顿暴打,直接扭送衙门。
仲夏的暴雨敲打着御书房的屋顶,小皇帝已经十天没有回乾阳宫去睡觉了。
他坐在临时的卧榻上,总觉得有满肚子的话,却无人可以诉说。
他们将计就计用得很成功,不但将马家带去的圣光教徒一网打尽,而且还在长安城内掀起了一阵抨击圣光教的热潮。
百姓就像是筛子一样,一轮又一轮的筛选着他们当中的圣光教徒,并且在参与的过程中,不断地加深对圣光教的厌恶。
可以想象,从今之后,长安将永远成为圣光无法照耀之地。
作为一个才十四岁的皇帝,哪个史官都会不吝笔墨的去赞美他,赞美他洞若观火的眼力,运筹帷幄的谋略和大义灭亲的魄力。
但他并不想啊!
他不想杀赢绿,也不想利用长安百姓。
走到这一步,无非是因为与此战最有利,他不得不这么做而已。
“皇上,梁大人那边又捉住三个圣光教信徒。“全义在门口说道。
“唔,现在一共有多少个了?“小皇帝问道。
“现在报上来的是九百六十五人。“全义低声答道,”这几日人数已经大大减少。据高大人审讯,这九百六十五人中,大部分只是浅信,并没有跟随马家人作恶过。“
“长安有百万人,真正的信徒应该都跟着马家在公主府伏诛了,剩下千八百个人确实也算不得多。
本来,人各有祖,祭祀不同不是什么罪过。
但圣光教对我大秦多有不轨之心,朕要是允许秦人像供奉佛主道君那般供奉圣光,那便是对忠于朝廷的秦人不公。
告诉高无咎,那些重信之人全部打入天牢;其余浅信者,分别送到龙虎山和龙门寺去,让方丈和道长们给他们安排些活儿来做,顺便听听佛法道法的教育。“
“是!“全义应道。
“另外,长公主的身后事……办得如何?“
“按皇上您的吩咐,以公主之礼下葬,授谥号长宁。“
“嗯,希望她这回能真正长宁吧。“小皇帝叹了口气,摆摆手,”去办事,朕想睡会儿。“
全义拱手退下。
小皇帝坐在卧榻上,却并没有睡觉。
他望着明灭的烛火,只觉得无穷无尽的孤独涌上心头。他忽然觉得特别委屈,鼻子微微抽动着,竟然有点想哭。
眼泪落在手背上,小皇帝惊得赶忙擦了擦眼睛,站起身走到桌子前面开始写起信来。
信跨越山河,被信鹰送到了沈宽手中。
跟她那个多愁善感的大儿子不同,贤宁太后沈宽同志,主打的就是一个没心没肺。
程凉走正规流程给南洋都督发了信,说她和沈宽奉皇帝的命令要去南洋考察,让他们做好接待工作。
队伍还没有走到北海,她们就领教到了接待工作的成果。
周遭红树林里接二连三窜出只穿着一条小裤衩的男子,他们手持鱼叉,咕噜咕噜叫嚷着用力投降程凉他们的队伍,一击之后立刻后退,纵身跳入水中消失不见。
秦政骑在马背上,在他们刚刚出现的一瞬间,便大声喊道:“全员戒备!大盾手,持盾!“
走在队伍两侧的士兵很熟练的举起了手中大盾,两面盾牌上面叠在一起,将车队遮得严严实实。
鱼叉撞在大盾上,发出乒乓的声音。
沈宽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试图探头看热闹:“噢噢噢噢,终于是来袭击了吗?”
程凉淡定的看书,头都没抬:“最好不要把头伸到马车外面去,刀剑无眼,被射死了可就划不来了。”
“什么都看不到,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沈宽把头缩回来,听着外面叮叮当当的声音,问道,”你说他们要是这个下马威没有给成功,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继续试探呗。“程凉回答,”来得越多越好,我们也需要知道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你说圣光帝国会不会支援他们点枪炮什么的?“
“目前没有发现大量使用枪炮的痕迹,有可能是跟我们一样,生产力跟不上,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我个人认为,南洋也不会存在大量的枪炮,但少量的可能会有。所以,我们进北海城,特别要小心。”
“北海城的城主算起来还是你叔叔吧。”
程凉合上书,望着马车顶儿,叹了口气:“对,而且关系还很近。他是上上任南洋都督的庶孙。从血缘上来说,他的祖父是武平侯一脉的嫡子,我祖父的亲堂弟。
哪位堂祖父受命镇守南洋,在这边生了不少孩子。按照程家的规矩,嫡子要送回本家教养,但是庶子不用。就连计宗谱,庶子也只录族谱,而不录宗谱。“
“但他实际上却是南洋都督的儿子,对吗?”沈宽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对的,这也是南洋这边问题很多的原因之一。这边的庶子太多了,假设把南洋都督当作是皇位的话,这些庶子都认为自己是有资格继承南洋都督之位的。
但程家三府却都很默契的保持一个原则,那就是三个都督之位只能在由本家教养的大宗子弟中传递。
这种忽视血统只看宗系的办法在西域和辽东行得通,但在更加自由和无拘无束的南洋却不那么行得通。”
两人说话之间,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秦政甚至没回来报告,队伍就重新开始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