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率领大秦水师一半的船队在北海靠岸,一下船,就感到城里的气氛不太对,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城主府附近却传来了喊杀声。
难道北海城被攻破了?
陆倾心里咯噔一下,带着身后的人,拔腿就往声音的来处跑去。
跑到距离城主府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他终于看见了熟人。
莲、玫瑰和藤萝三人坐在一个小桌子前面,就着花生米和鱼干在打牌。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陆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急吼吼的问道。
莲被他吓得一哆嗦,正在犹豫要不要出的一对王啪唧一下甩了出去。
藤萝和玫瑰齐声道:“不要!“
莲沉默的看着手里的一个三一个四,反手把牌甩在了桌子上:“陆倾,你有病啊!我们今天轮休,咋的,在这里打牌还得给你打报告啊!“
陆倾愣了一下:“你们轮休……那就是说,北海城没出什么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莲无奈的看着自己那两张牌被玫瑰翻开,然后哈哈大笑着在本子上记下银子,只觉得心累,“怎么,这次海战打得很漂亮?把圣光帝国的运输队全掳了还是全歼了?回来不去见太后,管什么闲事呢!”
陆倾瞬间有点心虚,咳了一声:“我正要去见太后,但一下船就听见城主府方向有喊杀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
“哦,那是秦先生在练兵。”玫瑰放下记账的本子,笑逐颜开,“程温发了城主令,北海城里无论男女老幼,皆要参加城主府的统一调配。除了秦先生手上的兵,还有一大批女子去了安浦。对,就是在你那个……相好和国舅媳妇手下做事。”
“什么相好!你别瞎说……”陆倾一激灵,连连摆手。
玫瑰翻了翻眼睛:“男人果然都靠不住,孩子都有了,还在这里推三阻四。”
“不是,我不是推三阻四……”陆倾只感到自己的嘴巴忽然就苦涩了起来,他垂下头,有点低落,“我母亲不会善待阿伊,她跟我不会幸福的。”
“哈!”玫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是嫁给你还是嫁给你娘?不想娶就不想娶,那这么废话,真是诡计多端的男人!”
藤萝默默的洗完了牌:“别跟他说了,耽误我们打牌!”
玫瑰从善如流,仨女人果断把陆倾晾到一边,再次沉浸在了打牌的快乐之中。
陆倾站了片刻,叹了口气,往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此刻有点像信鹰博物馆,大概有五十多只信鹰在树杈子上又蹦又跳,叽叽喳喳等待着派活。
程凉在埋头写信,沈宽带着紫苏和玉娘满院子溜达,喂一喂那些还没活儿的鹰,捉一捉那些刚来的鹰,玩儿不亦乐乎。
陆倾一进门,立刻惊起一阵鸟毛。
“太后,陆都督回来复命了。“有福在程凉耳边说道。
“终于回来了。“程凉搁下笔,”那就先休息一下,把柠檬水和茶点端到屋里去。“
陆倾小心翼翼护着脑袋,避免鸟屎落在发冠上,好不容易走到堂屋里,程凉和沈宽已经很不客气的干起了下午茶。
他深深怀疑,两位太后早就想休息,只是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草民陆倾恭请圣母皇太后圣安;恭请贤宁太后圣安!“陆倾行礼道。
“哈,还自称起草民了,看来你是真不想当官了啊。“程凉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说道。
陆倾竟然直接就跪了下去:“太后,夫子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陆倾身为人父人夫人子,却一个都照顾不好,实在不知该如何照顾天下人……
草民母亲竟然劝草民来求您赐婚,以表明草民非始乱终弃,私德有亏之人;但她又提出苛刻的条件,阿伊若是嫁给草民,便从遨游大海的自由鱼鹰,变作圈养深闺的寂寞妇人。要是那么做,草民更对不起阿伊和百越人。
草民若顺从母亲,便真的成了负心之人;臣若不顾母亲,执意将阿伊带走,又割舍不下母子天性。草民日日煎熬,只求随大秦水师征战南洋,若能战死,亦为幸也。“
程凉真有点惊讶了。
陆倾在海越上岸回家的事儿她当然是知道的。
婆媳关系自古难处不假,但陆倾他妈为了难为媳妇,硬是把儿子逼到了这么要死要活的地步,也真是很难得。
程凉憋了两秒,深深感到这本经有点难念,她喝了口柠檬水,摆摆手:“算了,先不说你的家事。不过,你请辞大秦水师都督之事,哀家不能允许!“
陆倾俯身没说话。
程凉叹了口气:“要打仗了,你知道吗?“
陆倾抬起头:“是和圣光帝国吗?“
“可以说是。“程凉把圣光帝国的南线计划递给了陆倾,”算起来,他们发动总攻的时间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后,哀家已经传书皇上,从现在开始调兵遣将。要论陆上战力,我们肯定不落下风,但这毕竟是南洋,真正的参战任务,恐怕还是要落在你们大秦水师身上。“
陆倾的神情凝重起来,他仔仔细细看完了整个南线计划,再一次砰的叩在了地上:“回禀太后,臣有罪!“
“又有什么罪?“
“臣奉命伏击圣光帝国的运输船队,以多打少,却没有完成压倒性的胜利。置使北海船队全军覆没,大秦水师损失旗舰柳宿号,五艘战船和三艘了船。即便如此,我们还放跑了十艘船。臣无能,请太后责罚!“
程凉皱起眉头:“他们船上也有炮吗?“
“是,他们每艘船有一门炮,十发炮弹,另外还有部分水手带有火枪。“陆倾回答道,”不过,这本不是此战失利的原因,他们胜过我们最多的,乃是海战的技巧和对炮站的熟练程度。
大秦水师每日都有操练炮战,但在很多人心里老式的海战技法已经生根发芽,平日里还看不出来,到了实战之时,便不由自主地选择了错误地战斗方式。
此番柳宿号船长阿力柳贵失船,臣已经将他绑到城主府外,请太后发落!“
程凉顿时觉得手里的小饼干不香了。
陆倾说得是对的,有时候真不能怪这些人傻,有些行为习惯一旦养成,在关键时刻身体和大脑就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更熟悉地那种作战方式。
大秦毕竟是个传统的农业国家,在秦政之前,即便有人搞水战,也只是在大江大河上进行;秦政建国之后,才开始组建辽东和南洋两支水师部队。
到现在也没经过几代人,辽东水师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而有战斗力的南洋水师又跟朝廷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现在的底子,甚至是余临王准备用来搞程家的宁州水师,也不太是朝廷的努力。
可以说,从大楚到现在,这片土地的海军力量,才刚刚起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