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看法?”商岑喝了口茶,问道。
“我认为我们不但应该,而且是必须出兵追击他们。”陆倾话音一落。
商岑眉毛立刻皱了起来:“现在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打的时候了,我们双方差距有多大,你不知道吗?我们借助着儋州岛,尚且守得艰难,这要是出海去,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我不同意!”
“对,阿倾,这或许又是他们的计谋也说不定。就像上次他们越过海越,作势要取越州一样。我们追出去,立刻被人打了个回马枪,这事儿你不会忘了吧。”周承修也开口劝道。
陆倾的表情很凝重:“我知道若是出兵,我们胜算不大,但……南洋之战并非只有海战,!”
他一拳擂在桌面上,其他人纷纷抬头看向他。
陆倾环顾众人,缓缓道来:“如今太后亲赴天竺海下五国,与他们建立盟约;又稳住了三位舰主,让他们愿意留在南洋战场,而不是带着人一走了之。秦大帅不但烧掉了圣光帝国的筑梦草工厂,还生生拉起三万南洋反抗军。
他们是拼命想要争取南洋的人心,让南洋人选择我们大秦,选择为朝廷效力。这点你们不会看不出来吧。“
“看得出来,但这跟我们出不出兵有什么关系?”沈潜皱着眉头,表示费解。
“你想想看,圣光帝国的海军南下到圣光城这一路,会经过多少城市。他们根本不需要上岸,只需要向对付安浦那样,在码头上胡乱轰一阵,便可宣示他们的军威。普通的南洋百姓,可不知道圣光帝国到底有多少艘舰船!”
“我明白……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追上去不也还是打不赢吗?”沈潜摊了摊手,紧紧抓住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打不赢就是打不赢,他们追出去,不但不能阻止对方炫耀军威,还有可能被人家一个回马枪,打得抱头鼠窜。
到时候,人家的军威岂不是更盛了!
陆倾也很无奈:“不是,国舅,您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假如南洋就是个县城,县令跟百姓说圣光帝国是穷凶极恶的强盗,号召百姓协助朝廷缉拿这些盗贼。
但当这些盗贼大摇大摆在官道上走来走去,杀人放火闯空门的时候,县城的衙役却全都躲着,连管都不去管一下。这种时候,百姓还如何相信朝廷是真的想要为他们缉盗,而不是要把他们送去当作炮灰?“
“可是陆战不是打着……嘛!”沈潜有点听明白了,但他毕竟是个商人,主要算实实在在的账,“就为了不让南洋人觉得咱们空口说白话,就开那么多喘出去送死,我还是觉得这是个亏本买卖。”
“不一样,陆战是陆战,海战是海战。”商岑开口道。
作为大秦水师地二把手,在陆倾打完这个比喻地时候,他就已经被说服了:“都督想得全面,从总体战局来说,我们真的必须要出击才行。有些仗可以打不赢,但绝不能不去打。”
“为什么啊!”沈潜揉了揉额头。
“因为想要赢得人心,就必须付出代价!我们不能把整个海域都让给敌人!”周承修站了起来,抢在陆倾和商岑之前回答道,并且他严肃地补充,“我觉得这次出击应该由我来带兵。”
陆倾和商岑异口同声:“你又不是大秦水师的人,你带什么兵!”
“正因为我不是大秦水师的人,所以我才应该带兵。”周承修很平静,“大秦人才济济,一两个府正很好找。但如今水师改革任务繁重,你们看看人家的舰船,人家的船长,人家的炮手,再看看我们的,简直就是活该挨打。
你们俩是新水师的基石,你们就该去船厂里面,好好看着张道长拆解圣光帝国的那艘船。哪有什么时间到处跑。这一仗即便是胜了,那也只是胜在南洋这一处,圣光帝国可还在西边虎视眈眈。咱们什么时候能不当这缩头乌龟,还得看你们两个呢!“
“说什么屁话!”陆倾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连旗语都打不利索,你怎么带队?哈,本都说的是追击,即便打不赢,那也是后话。怎么着,船都还没有出坞,你就想好要去送死了?
做梦!
我大秦的军人,从来都不会为了送死而打仗,我们特么的打仗都是为了要活下去!就凭你这几句话,本都就要奏明太后,让你滚回海越去!”
周承修被骂得一愣,他真心觉得这次追击的队伍,就跟敢死队没有两样。
他想过陆倾和商岑会跟他抢这个差事,但没想过陆倾会直截了当的点明他的心思,然后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
“此战确实凶险,所以必须要最优秀的指挥官带队前往。”陆倾又拍了下桌子,“陆某不才,自认是大秦水师最优秀的将领,尔等没有意见吧。”
周承修:“……”
商岑叹了口气:“我呢?”
“你留下来。督促张道长尽快拆解那艘船,一旦明白如何打造,立刻禀报朝廷。福鼎船厂的人现在全都转移到了越州,承修可以先回海越,把技术教给那些船匠,无论如何,至少先赶造出一条新船来!“
陆倾说完,停顿了半刻,又补充:“我不在的期间,你暂代水师都督一职。我会给太后写信,如果此战,我以身殉国,那么大秦水师的新都督也由你来担任。“
商岑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终于点了点头:“好,能别死,最好还是活着回来。“
“那是自然。“陆倾笑了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大秦的军人,从来都不会为了送死去打仗!虽然这一次是非去不可,那是因为我们是大秦军人,职责所在,必须奋战在百姓之前;而并不是要用弟兄们的命去挣个面子。你放心,这其中的分寸,我能掌握好。“
“嗯!”商岑点了点头,却别过头去,不肯再说话了。
当天夜里,陆倾乘坐角宿号,带着南宫壑、葛四海等两野六宿共三十艘船离开了儋州岛,驶向茫茫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