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倏忽间就到了,不光是沈潜带着薛楚儿赶到了长安,薛雄武和他老婆也跟着沈老爹两口子来了长安。
程家的男人大都不在,但不妨碍他们的媳妇们把场面撑得热热闹闹的。
程凉和沈宽早早住进了武国公府,连带着沈家薛家的老人也住在一起。
大家早起热热闹闹的吃些早饭,相约着在长安城周边闲逛。
下午回来,夜香会的花魁便以保护太后之名等着了,众人就着狗剩他们酒楼送来的小零嘴开始打麻将,打到夜深人静,才陆续回屋休息。
小皇帝也想天天跟他娘腻在一起,但是时值年关,光是回来述职的官员都见不完,他实在是没有时间。
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传闻北边又闹上了雪灾,灾情防预司和钦天监联手下达了明年春汛的警告。
同样是面对水灾,曾经的皇帝只能焚香告天,忠直的大臣愁得睡不着觉,无辜百姓茫然无知,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在享受人生的最后时光。
而现在,小皇帝当即下达了水灾防预令,各个部门从接到预报那一刻起,就开始马不停蹄的调动物资。
民部、都水监、工部即使是年三十也会有人在河边轮值,户部、吏部、兵部计算灾害面积,调动银钱、成立临时水灾管理司,计划一直做到了甲乙丙丁戊戌。
老百姓也早早知道了这件事。
害怕肯定还是害怕的,但恐慌却是没有,骂归骂,年还是要过。
村里人聚在农舍里,烤着火,喝着酒,吃着土豆馍馍和猪肉炖粉条子,说一会儿朝廷的水灾防预令,再骂几句贼老天。
村社长和村里得高望重的村民讨论明年春耕提前的事情。
村里的后生凑在一起,商量着要去加入河工队伍,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十六卫扩招,成为一个真正的大秦禁军。
这些事情都不是程凉主动问的,但那些大臣接二连三的来给她们拜年,总是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些。
程凉听就听了,也不说好坏。
她觉得这么大个国家,能做到人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其中会不会有人事上的污浊,那是当政者的事情。
而且,现在有萧尧臣和高无咎这两尊大佛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她就想在远行之前好好享受一下长安城的热闹和繁华。
大年夜,所有人入宫赴宴。
沈宽看着自家大侄子跟个花蝴蝶一样,在一群小孩的簇拥下手舞足蹈的吹牛。
他身上挂着一串一串的银饰,整个人像个能动的银饰架子。
这小子在第三代皇亲国戚中算年纪大的,又是皇上的亲表弟。
全天下都知道皇帝跟舅家关系亲密,这小子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
参加家宴的小孩大都被大人推到了他的身边,除了躲在角落的岳行舟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这俩孩子跟岳行舟差不多,都是两三岁的年纪,其中男孩很正常,那女孩子则魅惑得如精灵一般。
虽然把魅惑这个词语用在一个两三岁的女孩子身上,确实也不太合适。
但沈宽想不出别的词语来。
“这孩子简直就是特洛伊的海伦,这要是不好好教,长大了不知道要引起多少战争。”程凉在她旁边说道。
“所以,这是谁家的孩子?”沈宽好奇的问道。
“古大雕的。”秦政从旁边走过,举着一个酒樽,淡淡的说道。
“啊!”程凉和沈宽同时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啊”,神情变得八卦起来。
“古大雕在大罗娶的媳妇吗?
不对啊,他就比我们早走半年,就算是一出门就娶上了媳妇,然后一发入魂,现在孩子也才刚刚开始吃辅食吧。”
沈宽托着下巴,假装自己是福尔摩斯:“所以,他这媳妇肯定是在长安娶的!
哈,这小子也太不仗义了,娶媳妇都不办酒请我们吃一顿。太不够朋友了!我鄙视他,由衷地鄙视他!”
秦政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不是他媳妇生的。”
“啊?”程凉和沈宽眼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们真的不记得那个夜琅王的公主了吗?冒充小沈,跟古大雕假结婚那个。”秦政无奈的问道。
“记得啊,他俩不是没真的发生关系吗?”沈宽又变成了福尔摩斯,“难道古大雕没把持住,又不好意思说,就跟我们扯了谎?但这样的话他怎么敢把孩子带回来?”
“而且,我记得那是个男孩吧。”程凉想了想,也补充道。
“对,小沈那个宫女送回来的是个男孩,就是旁边那小子。夜烨承认了他夜琅王的身份,但也提了个条件。”
“给他准备个童养媳?”沈宽嘴巴快,脱口而出。
秦政摇摇头:“这个姑娘是真的王族。”
“啊!”程凉和沈宽第三次发出了惊呼。
“所以,她是古大雕和那个夜姑的亲生女儿吗?”沈宽问道。
“不是,她是夜烨的女儿。”
“不会吧!”沈宽只恨刚才过来的时候没有多抓一把瓜子,“夜姑好像是他亲堂妹吧。他……等等,他们那帮人好像就好这一口。”
“是夜烨跟敖钦的姑姑的孩子,虽然他们也有亲缘关系,但不太近。敖钦的姑姑就是你们去的那家青楼的老鸨。
她之前是跟敖钦在一起的,他们的孩子都没有活下来。直到敖钦去了台州,她又跟夜烨一起,才生下了安儿。
你们两个之前不是扮成男子收留了两个青楼女吗?她们暗中把孩子藏在了沈家的宅子,躲过了禁军对夜琅一族情报网的搜查。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明知道长安危险,还一直留在沈家宅子附近不肯离开。
夜烨招了之后,我和古大雕一去就抓了个正着。”
沈宽和程凉一愣,隐约想起了什么。
“那两个人呢?”
“死了,想要抱着这孩子投湖,被古大雕拽回来,就咬碎了嘴里的毒药。”秦政叹了口气,“本来没想要杀她们的。”
沈宽和程凉一下子沉默了。
好一会儿,程凉才开口:“那两个女子的尸体你们埋在哪里了?”
“就在湖边,立了两块木板。”秦政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把她们买出来,有你们的目的;她们被卖出来,也有她们的目的。你们相互之间,只有胜负,没有亏欠。”
“这我知道,只是希望不要再有这样的可怜人了。”程凉将目光投向那小孩,“所以,古大雕收养了她?”
“嗯,他说一个羊是放,两个羊也是放。虽然立场不同,但夜烨之前对他还是好过,儿子就算了,但女儿的话他愿意替夜烨养。”
“他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嗯,女孩是姐姐叫古平安,男孩儿是弟弟叫古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