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他嘴皮上下抽动了一下,抬手捂住眼睛:“我也希望是看错了。但没有,即使是距离,也是符合的。我们刚才休息的地点就在这里。”
“那有没有可能她们已经离开这儿了?”乔恩又问。
“凉凉让我跟着你,如果不是发生特殊情况,她们不会不等我回来就离开。”秦政跪在断崖旁边,探头往下看去,“即便是她们提前离开这里,也应该与我们在中途相遇。可是……”
他重重一拳砸在地上,本来就疏松的泥土哗啦啦滚下去一大块。
乔恩赶忙往后退:“你这不对劲啊,人家遇到这种事都是想方设法证明会有奇迹,你是不把她们假设死,就不罢休是吗?”
秦政一下子站了起来。
乔恩赶紧又退了几步,他担心秦政精神不正常开始打人。
然后秦政只是如行尸般走到另一边的山崖,低头向下看去。
他喃喃自语:“对,有奇迹,一定会有奇迹。我下去找她们,我肯定可以找到她!”
说完,就往山下跳。
“喂!”
乔恩喊了一声,没喊住。
等他往下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啊,这……算是殉情吗?”他看了眼程傲,似问非问。
程傲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回禀主人,根据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殉情。”
“殉你个大头鬼!”乔恩一巴掌拍在程傲脑袋上,“功夫好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他能下去,靠双手能挖开一座山吗?”
“回禀主人,在华人的故事里,有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夸父逐日,五丁开山,沉香救母等。他们徒手挖开一座山的可能性很大!”程傲依然恭恭敬敬的回答。
乔恩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好吧,就算他们华人脑子都有毛病,但这下面可是一条大江啊!大江!他挖个屁,有这功夫,人早就被冲走了吧!”
程傲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但乔恩已经不想理他了,他在身上来回摸了半天:“一点都不靠谱,幸好提前让程凉写了介绍信,先去益昌县吧。”
话音未落,参差的古木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恩下意识往程傲背后一闪,看见一个极速飞奔的身影从树上飞滚了下来,砸在地上也没停,连滚带爬的冲向悬崖边,伸出一只手,声嘶力竭的喊道:“秦大人……”
乔恩抓着程傲的胳膊探头一看,哦的一声:“你不是商队的那个头头吗?啊,你怎么从上面下来,你没死啊!”
张瓜子仿佛没有听见乔恩的问话,他望着数百丈的悬崖,只觉得悲从中来,一拳擂在地上,竟然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秦政站在湍急的江水边上,深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他才冒出头来,失望的坐在山壁的凹槽里发愣。
蜀地的不但多山,山中还有湍急奔流的江水,他不知道自己挖了多少时日。
山上一开始还有石头落下来,后来就彻底平静了。
那些断木巨石一开始堵住了江水,导致后面的江水涨起来,以更加强横的力量往下冲。
他有几次不小心,也被冲出去了两里地。
所以,凉凉她们是被冲到下游去了吧。
对,她们只是落到了水里。
落到水里又不会死,电视里不都那么演吗?她们顺流而下,被人救起,或许还会遇到什么别的奇迹。
就算是她失忆了,也没关系,只要她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秦政再次站起来,准备继续潜到水下去找,却忽然听见头上传来轰隆的破空声。
他以为又有山石落下来,双拳一紧,就要击出去。
然而拳头刚刚离身,他看清了头顶的东西,那一根极粗的铁链,上面绑着一只大铁球悲怆的对着山谷大声喊道。
秦政一愣,心中涌起一种交杂着惊喜,难以置信又有些害怕的复杂情绪。
他仰头望去,人在葱郁的森林之中是很渺小的,映入眼帘的依然只有那道骇人的褐色深痕。
“凉凉是你吗?凉凉!凉凉……”他放声高喊,山谷里的鸟都被他惊得飞了起来。
顺着铁链又抛下来一根绳索,一炷香之后,张瓜子率先滑了下来,吊在铁链上:“秦大人,太后让您先上去……”
话都没说完,秦政已经拽着铁链蹭蹭蹭,几步就消失了。
张瓜子:“……”
这可真是个好活!
秦政爬上悬崖,顾不得上面全是人,东张西望,张口就喊:“凉凉……”
“别嚎了!”沈宽从人群中走出来,没好气的吼道,“本来没凉的,再这么喊下去,都要被你喊凉了!”
秦政那口气一下子落了下去:“她呢?”
“在益昌县。”沈宽翻个白眼,“要不是秦大人仗着自己功夫好,学过儿上演跳崖绝技,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益昌县吃香的喝辣的,而不是站在这里喝风!”
秦政从发疯到冷静中间只需要一个程凉,他几乎没有过度的平静下来:“你们怎么躲过山崩的?”
“这事儿说来有点奇怪,等去了益昌再慢慢讲。我们是往山上走的,恰好躲过了山崩。但是路没了,我们过不来。
喊你们你们听不到,在山上点了堆烟你们也不看,我们又担心引起山火,只好让张大人从山顶上绕过来找你们。
他腿都快跑断了,结果你秦大人倒好,仗着自己本领高强,直接跳下去了。
哈,你知不知道这个山谷里的风有多大,水有多急?
益昌县令弄了一支船队,卡在前面的山谷口进不来;张瓜子他们在这儿爬了几天,差点就被山风放了风筝。
喊你也喊不听,要不是怕你真在下面殉情了,让我们家凉心里有阴影。本宫吃饱了撑的才来找你。”
秦政只是笑,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痛快又疲倦的笑。
沈宽皱着眉头看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既然人找到了就撤吧。也回去通知你们县令,把江上的船都叫回去。”
秦政轻声问了一遍:“是益昌县对吧。”
沈宽点点头。
他转身跃上最近的一匹马,双腿一驾,直接沿着山路飞驰起来。
沈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