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色道:“未请教少卿名讳?”
男人摸了摸胡须,自得的说道:“大理寺少卿孙伏伽,你放心,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孙伏伽还怕谢安不相信,又强调了一遍。
什么,他是孙伏伽?也对,这个时候他就在大理寺。
天啊,这个案子怎么落在他的手里,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认死理,而且不畏强权,到了他手里的案子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孙伏伽何人,他是华夏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状元,是武德年间第一次科举的头名。
他一直以自己的状元身份自豪,所以绝不会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来侮辱这个身份。
他做人的宗旨一直都是刚正不阿、为人正派。
众所周知名垂青史的魏征是大唐第一谏臣,但是魏征的目的是不是那么纯粹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代表的是山东士族的利益,而且他是几次投降的投机派,所以他死谏李世民到底是真的为国为民,还是故意为之,这个没法考证。
但是这个孙伏伽,可是实实在在的谏臣,大唐言官这个职位就是他向李渊上疏所设立的,还有历史上征税从按户变为按人,也是他的提议,要知道这个提议可是实实在在的动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由此可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可不止怼皇帝,而且连世家大族也不放过,而魏征可只是怼李世民,至于世家大族做了什么可不关他的事。
站在老百姓的位置上,他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但是站在谢安的位置上,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谢安可是想要速死的,换作其他官员,肯定是满脸欢喜的按照谢安的说法结案,进入下一道程序,但是孙伏伽绝对不会如此。
看着谢安震惊的眼神,孙伏伽得意的摸着胡须,他果然听说过自己,这下子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实情了吧,本官也绝不会让如此良才就这么为他人赴死。
谢安昂首挺胸,目光如炬道:“公的贤名我自然听说过,不过这次大人你错了,这次的事没有人指使我,全是学生一人所为。
圣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学生即是大唐钦点的探花,决不能坐视陛下做出如此违背人伦纲常的事来,不然那即是陛下的错,同样也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错。
我知道公惜才,不想看我年纪轻轻就这么赴死,但如果今天我的死,可以换来陛下的醒悟,那我的死将重于泰山,芸芸历史长河中,也必然有我的一席之地。”
谢安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孙伏伽都会误会,自己只有如此大义凛然,同样性格的孙伏伽才会心心相惜,必然不会再阻拦自己赴死。
果然,听到谢安的话,孙伏伽从主位上走下来,他来到谢安面前,郑重其事躬身一礼。
“先生高义,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明白先生所想,孙伏伽必然助先生一臂之力。”
谢安坦然受了一礼,接着孙伏伽回到主位,朗声说道:“君王不明,违背人伦,探花谢安,以死明志,天下有识之士必然如过江之鲫,效仿先生今日之壮举!
但是,皇权不可欺,律法不可废,谢安,藐视皇权,轻谩君王,犯大不敬之罪,据大唐律,判处刑杀,秋立决,由三司会审后,交由陛下决断,退堂!”
果然,一切都如谢安所想,谢安在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堂审结束后,孙伏伽呵退了衙役要给谢安上刑具,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笑眯眯的走过来说道:“先生,如不嫌弃,请到后堂歇息。”
一旁的副手见状,急忙说道:“少卿,他可是钦犯,您这么做让陛下知道,会惹恼陛下的。”
“休要多言,公堂上他是钦犯,我是堂官,公堂下哪条律法规定,我们不可以做朋友,还不退下!”孙伏伽义正言辞的呵斥道。
作为大理寺的二把手,妥妥的副部级高官,孙伏伽自然也有自己休息的地方。
孙伏伽亲手给谢安倒上水,说道:“刚才听闻先生一席话,让吾感悟颇深,所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啊!”
谢安连忙说道:“孙公切不可如此称呼,您是我的长辈,您就叫我子昂好了。”
“那好,子昂,我们平辈相交,谁也不要客气了。”
“你确定想好了吗?你满腹经纶,一身才学,如此年纪就轻生,实在有些可惜,只要你有一丝犹豫,我就是拼了这身官服不要,也要让陛下宽恕你!”孙伏伽实在忍不住继续劝说道。
谢安一听急忙说道:“孙公万万不可,您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才是陷我于不义之地。”
孙伏伽一听如此,也就放弃了,他觉得谢安和他是同样的人,自己要是真的那么做了,那才是对他最大的不尊重。
看到孙伏伽放弃了,谢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真的怕孙伏伽头铁的非要给自己翻案,那个时候自己才是真的欲哭无泪。
接下来,两人就历朝历代的律法探讨起来,说到这个,谢安可是不惧。
别说他有系统了,就是没有系统,他来到这个世界,不管是记忆力还是反应,都比原来强太多了,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不然他怎么能够高中探花。
再加上谢安有后世的律法知识加持,孙伏伽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就只剩下听的份了。
“我认为律法就是一个国家规范百姓和权贵道德的准绳,所以它应该是一条至高的标准,要做到这个,就要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尤其是皇亲国戚,这要需要一位刚正不阿的忠臣义士,还要有一个胸怀天下的君王,只有做到这个,才能让律法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至于古人说的乱世用重典,我倒是不太认同,重典要用,温和的手段也要用,尤其是一个刚刚结束乱世的王朝,如果一味的乱用重典,那就会重蹈秦二世的覆辙。而像汉高祖的无为而治,也不太正确。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对于一些罪大恶极的罪犯用重典,而其他的就应该宽松一点,让老百姓不再担惊受怕,鼓励他们劳作生产,如此只需要十年时间,肯定又是一个盛世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