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侍女只是端了过来,还没有打开酒坛,隔着很远,谢安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等到侍女打开酒坛以后,一股强烈的幽兰之味扑鼻而来,飘散在空中,如麝香一般似有似无,久久不曾消散。
此时谢安的眼神都要放光了,他紧紧盯着侍女手里的酒坛,看到被舀上一壶,清澈透明,但是又似有异样的色彩在其中荡漾,看的人目眩神离。
“果然是好酒,怪不得几百年经久不衰,一直都是贡酒,确实是有其道理的。”谢安感叹道。
“怎么,李世民那么看中你,你竟然都没有喝过?”郑观音不解的问道。
这句话如果是其他人说出来,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是从郑观音嘴里说出来,谢安知道她并无此意。
“这是子昂第一次闻到此酒的味道。”谢安老实的说道。
“我这里也不多了,稍后走的时候给你带上一坛。”
“夫人万万不可,君子岂有夺人所爱之理。”
虽然谢安喜欢此酒的香味,但他并不是贪杯之人。
“莫非你为我做的事,还不值一坛酒?”郑观音轻声说道。
“呃~”
谢安被问的无话可说了,只能说道:“那子昂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侍女给两人斟满酒,郑观音端起来说道:“第一杯,我要敬你,谢谢你做了这么多,不管你有何意图,但是帮了我这是事实,请满饮此杯!”
此时的郑观音丝毫不像一个娇弱女子,身上反倒是多了一丝英气。
“第二杯,我还要敬你,不管那三个孩子最终选择的是什么,我得承你的情。”
第二杯,郑观音又是仰头一饮而尽,颇有豪气干云的气概。
“第三杯,我们共同喝一杯,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你的品质我是非常放心的,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至于是什么我还没有想好,不过今后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你要帮我一个忙。”
此话按理说不像是郑观音的性格说出来的,她和谢安虽然要比陌生人熟悉,但是也绝没有熟悉到如此地步,说实话,她这个事有些越界了。
不过说完后,郑观音直勾勾的盯着谢安看,他脸上的任何细微的表情她都没有放过。
谢安听后愣了一下,他也是没有想到郑观音会如此说,但也只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谢安想都没想就说道:“好,我答应你了。”
看到谢安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自己,郑观音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这是认识以来,她在谢安面前第一次露出如此发自内心的微笑,一时之间谢安都被吸引住了。
不过这一抹微笑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很快。
和谢安碰了一杯后,郑观音仰头一饮而尽,脸上出现了一抹绯红,由脸上蔓延到耳根,直到雪白的颈上。
郑观音迷离的眼神看着远方,嘴里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他和孩子们在那边过的可好!”
见她如此模样,谢安知道她定然是又想起了李建成和亡故的孩子们。
见她如此模样,谢安内心中出现一丝嫉妒,那是一个男人对眼前美丽女子怀念另一个男人的本能雄性反应。
不过更多的是对她的怜惜,换位思考,如果谢安处在她的位置上,不见得能比她做的更好,所以她是一个让人倾佩的女人。
“夫人,斯人已逝,缅怀之余,更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您还有三位郡主要照顾,您还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最重要的是还有您自己!”谢安轻声说道。
谢安的话打断了郑观音的缅怀,她目光没有焦虑的转头看着谢安,过去了很久眼神中才有了生机。
“父母?兄弟姐妹?他们还会在乎我吗?自从出事后,就只有我的母亲托人带来一封信和一应钱财,其余众人连话都没有,估计在他们的心里,我这个人也随着那场政变死亡了。”郑观音苦笑道。
“所以您更应该为自己而活,以前的二十五年,您嫁给皇室为家族争取到足够的利益,尽到了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出事后,您孤身一人,为三位郡主遮风挡雨,尽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面对陛下的强势,您守身如玉,尽到了一个妻子的义务。
人这一辈子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所以不应该在有限的生命里,都是在为别人而活。也应该留下一部分时间为自己而活,如此才不负来人间一遭。”
谢安的话在这个封建迷信时代,可以称的上是离经叛道之说。
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盛行的时代,在这个为家族利益而牺牲自己的主流价值观时代里,如此利己的言论,实在是有些赅然听闻。
所以在郑观音心里,觉得谢安说这些话,就是单纯的为自己抱怨,但她不知道,这其实就是谢安的真实想法。
人可以有舍小家为大家的思想,但是该自私的时候也得自私,不然老天爷让你来世间走一遭,你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老天爷的一番美意。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郑观音目光柔和的看着谢安,她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好像世间并没有抛弃她,最起码还有一个人在担心她,为她着想。
被谢安一番开解,郑观音也不再多想,不知是真的放开了心情,还是因为其他的,总之她和谢安有说有笑,不过说的都是她未出阁前,在荥阳老家的一些趣事。
气氛欢快,酒自然就下的就快,虽然只是一小坛子酒,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坛子,只有他们二人,每个人喝的都不少。
一开始还有侍女在一旁伺候,喝到最后也许是嫌弃她们在一旁碍事,就被郑观音打发出去了,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一直从午后末时,持续到申时,吃饭之前还是艳阳高照,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房间里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欢声笑语到最后的悄无声息。
但是,即使没有声音,门外的侍女也没有一个人进去,反而有两个人守在门口,好像生怕有人打扰了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