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决冷冷地斜邢程一眼:“你如果安的是好心,我又何必防你?”
邢程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
他做了那么多,当初算计左安安,还不是为了陆决好?结果都是他多管闲事了。
他很不高兴,就粗着声音说:“东西给你带来了,自己用去,反正我呆这也是碍人眼的,这就走了!”
不等陆决说话就转身走了,害他身后提着大箱子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忙把手里的箱子放到陆决跟前,去追邢程。
结果被邢程恶声恶气地赶回来:“跟着我干什么,那位才是你们大老板!”
陆决就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透着一丝怅然。
左安安看看他,又看看邢程的背影。
陆决和邢程的关系很好,应该是发小,从小互相扶持的,陆决这样的身世,能得一个真心关心他,为他着想的朋友不容易。
邢程虽然很讨厌,但对陆决是真心地好。
她垂了垂眸子,看到了地上的几个大箱子:“这里面是什么?”
被邢程凶巴巴赶回来的几人显然对陆决有些畏惧,看了看陆决,有些拘束地回答:“都是建设基地能用得上的东西。”
说着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制剂,透明的玻璃管子,里面是悬浮液体。
“这是第八代清道夫,十分温顺安全……这是消毒剂,丧尸经过的地方,留下来的组织、液体,都带着病毒,虽然不至于是人类尸变。但感染上还是会生病,气味也难闻,用这个喷一喷会好很多……这是土壤改良剂,能够提高土壤的种植效率……这是新型生物化肥,在作物上喷上一点,能够大大缩短生长周期,不过种出来的作物普通人可能会有些难消化。武者却是完全能吃的。冬天粮食少,能解决武者的粮食也能减轻负担……”
一人又打开另一个箱子子,各种各样的大个的玻璃罐子。里面是各色各样的虫子。
“是生物基因工程研究出来的有特殊能力的虫子,可以高效分解物质并合成品质更高的同类物质……石灰虫、金属虫、塑料虫、橡胶虫……取名虽然俗气,但顾名思义,也听方便的。有的是第二代,有的都是第五第六代了。经过各种实验,都非常安全的……”
下一个箱子是各种耐寒耐旱的作物种子。
再下一个是新型武器,数量不是很多,明显还在试用阶段。
左安安听一个就把头低下去一分。到最后下巴都挨到胸口了。
什么科技落后……简直是先进到了极点好吗?
湿地和人家一比,那都是落后山区。
自己拿出来的第五代清道夫和石灰虫,根本就不能看了。
陆决也有些心情复杂。
末世到现在。不到一年。
自己恢复,然后邢程能够沉下心搞研究。不过半年。
邢程所在的那个地方,可以算是他们的大本营,条件多差,人手和资源多紧张,他是知道的,能在半年里做出这些成绩,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也可以想象。
有了这么多科技支持,就算是在泥潭中,也能建出一个坚固富庶的基地。
也确实是王牌,难怪邢程先前不同意用在胜利基地,实在有些大材小用,可惜了。
而他还用那么严厉冷漠的语气叫邢程交出来,仿佛他要私吞一样。
他让人把东西收好,察觉到左安安兴致不高,摸了摸她的头:“邢程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你又不是。”
他觉得左安安是被比下去了,才闷闷不乐。
左安安却抬头:“你把邢程追回来吧,这么多东西,我是外行人,你又忙,没有邢程亲自盯着,下面人怎么用这些东西都没有头绪吧。”
而且这么多东西,流传出去也不好,经手的人一定得是忠心嘴严的,这一块必须有人专门主持才行。
“他曾经想要杀你……”
“那不是我们当时立场不同吗?”左安安笑着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况且现在有你看着,我也不是柔善可欺之人,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陆决皱了皱眉,眼底闪过迟疑。
他不喜邢程当初针对左安安,可邢程对他确实没得说,当初相识的人不是假装他死了,就是真的以为他死了,邢程却不信,追根究底地查下来,才找到他,然后又义无反顾地相信他,帮助他,出谋划策,通风报信,几乎都从他的家族里叛离出来……
邢家虽然比不上陆家,但也没差多远。
自己走上秃鹫这条路是没得选,邢程却是因为自己才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不然留在邢家,末世之后,怎么也是陆征那样的身份地位。
可是左安安也是为他交过命的,两人之间这样的冲突……
他郑重地说:“你相信我,你们之间的恩怨,让我来协调好吗?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左安安笑了起来:“没到‘恩怨’那么严重,我自己和他谈一谈就好了。”
最后陆决大概是有追回邢程,反正下午的时候就听人传基地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很了不得的样子,动作最大的就是满山遍野地在处理垃圾。
左安安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待见邢程,但谁叫人家那是一个大才子,如果因为自己和陆决决裂了,她想想都会觉得可惜。
也没有必要。
她放下了这件事,但谁知道天黑下来之后,这人却突然从她的窗台底下钻出来:“嘿,美女,晚饭好丰盛啊,让我蹭个饭怎么样?”
左安安愕然地瞧着他,手里还捧着饭碗。
“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来蹭饭啊,饿死我了,陆决个没良心的。就给扔了两个冷馒头,还冻得*的。”邢程自己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大刀阔斧地往桌边一坐,徒手就捡了一只鸭腿来啃。
炖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鸭肉,酥烂入味,肉质鲜美,因为是和番薯块一起炖的。肌肉纤维里浸入了番薯的香甜。肉上面也沾满了碎碎的番薯泥。
邢程三下两下就啃光了一个鸭腿,扔掉光溜溜的骨头,继续朝桌上伸手:“还是你好享受啊。酸辣土豆丝做得也够味,这个紫菜汤闻着味道就鲜,这加的是虾皮吧,这时候还能找到虾皮。”
见他扒拉的。凑得近近,不住地点评。也不知道唾沫星子有没有溅进去,左安安顿时就没了食欲,放下碗筷:“你来到底是干嘛?”
邢程极想喝喝那热气蒸腾的紫菜虾皮汤,他在外面忙了一天。都快冻傻了,不过左安安显然没有待客的自觉。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把眼睛依依不舍地拔出来:“为了我们两的事啊。陆决那个蠢货说要押着我到你这里来,不过这事还是我们两个自己处理吧。你到底怎样才能不介怀以前的事?”
他双目坚定,不闪不避,左安安对他倒是高看一眼。
她淡淡地道:“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这世上想杀我的人不少,看不爽我的人更多,也不差你一个,只要你以后别在用惹人厌的眼神看待我,也别总觉得我的存在对陆决有害无利就行了。”
邢程摇摇头,这样最多就是两人见面不眼红罢了,冷冰冰没什么来往,看着就不像样,陆决顾忌着她的感受,一定还是会和自己疏远的。
他想着陆决找到自己时,和他说的种种,眼前这小女士为了陆决那小子,居然差点就丢了命。
想害他家小决子的是罪大恶极,但真心实意对他家小决子好的,那就也得好好地对待。
大不了把眼前这个左安安和以前那个区分出来,当作两个人好了,赔礼道歉什么的,就当背台词了。
他一个大男人,还和一个小女士计较?
他斟酌着说:“最开始,陆决变得那么小,你收留了他,我觉得你来历不明,未必是个好人。”
“后来,你知道了陆决的秘密,我十分担心你拿这事做文章。”
“最要命的是,陆决很信任你,很重视你,居然情况刚稳定点,就假扮成飞豹,千里迢迢地跑去你身边,我就开始觉得你是个祸害。”
“你不知道陆决的处境有多危险,而且他这个人很重情义,不然也不会被陆家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一个亲情,把他打入地狱,再来一个爱情,谁知道他是一步升天,还是跌入更深的深渊?”
“我不能让他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想让他再经受一次打击,他这个人,最好是无情无义,毫无弱点破绽,才能过得好的。”
“你却成为了他的弱点,我觉得你不配——他身边就我一个兄弟,我得替他把关啊,我劝不了他,就想把你铲除掉好了,这才有了w市那五头丧尸的出现。”
邢程说着自嘲笑了起来:“说起来是我刚愎自用了,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也不能全怪我,当时你一没有多强的能力,二来长得也太柔弱娇气了,第三嘛,性格偏激,看似坚强实际脆弱得很,让人怎么放心?”
没想到最终还是和陆决走到了一起,彼此为着对方舍生忘死的。
邢程叹了一口气,陆决那个样子,显然是维护左安安到底的,他就是说半句她的不好,他也不高兴,男人这种生物啊,果然见色忘友。
不过如果他也遇上一个能够这么对自己的女人,恐怕也会陷落的。
这么一想又有些羡慕起陆决来。
左安安却整个呆住了。
过了好半晌才有些结巴地说:“你刚才说什么?爱、爱情?”
邢程没留意到左安安的异样,有些酸溜溜地说:“什么时候正式定名分啊?以后我见到你,少不得要叫一句大嫂,我就得看你脸色吃饭了,所以你到底怎么才能原谅我,倒是说一句话啊!”
还大嫂!
左安安刷得站了起来,张口就说:“我和陆决不是那个关系!”
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住了。
不是那个关系又是哪个关系?
她好像,从来没有正视过和陆决的关系。
和陆决相识,当时他还是个只到她腰高的孩子,她把他当亲人般看待,这种下意识的印象就烙印了下来,哪怕后来他变大了,几经离合,几经生死,她只知道对方是能够为她付出一切,自己也能为对方付出一切,那是她生命中不能缺少的部分,想相伴着在这乱世中直到尽头。
至于什么爱不爱的,她从来也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相爱的两个人能够携手与共,白头到老。
如果陆决永远是个孩子,她也一直照顾着他。
如果陆决是个女人,他们也会成为最好的姐妹。
只不过陆决恰恰是个男人,而且和她年龄相仿罢了。
就扯到爱情上去了?还正式定名分!
要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最不靠谱了,佟家宝和佟嘉坤都说喜欢她,结果她落到了什么境地?
同床异梦劳燕分飞甚至互相捅刀的夫妻,她也见得不少。
她倒很羡慕陆决和邢程两人,换过命的兄弟之情,有如金刚般坚固豪迈,大难之时互相扶持两肋插刀,飞黄腾达了,不忘彼此,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
不用说得太多,就可以为对方做很多事。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能力相当,地位同等,是平等的。
她觉得这是世上最牢固的关系。
不像男女之间,女性多是处在附庸和依从的地位上,太没有保障了,要知道,爱情的保质期都是很短暂的,男的变心了可怎么办?
她一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对,一时又想起陆决近日对自己的呵护和紧张,眼里总是温煦的,对别人再冷着脸,到自己面前都会露出发自真心的微笑。
她心里就有些乱糟糟的。
邢程错愕地看着左安安走来踱去,紧皱着眉头,白嫩漂亮的一张脸绷得厉害,如临大敌一般。
难道两个人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可陆决说起左安安时,眼里那股子柔情,脸上的自豪,话语中的珍惜,可不像对待普通女性朋友的样子啊!
难道他是那个什么一头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