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的真希早早失去了意识,根本没听到禅院扇的长篇大论,更不知道自己和妹妹被她们名义上的父亲丢进了咒灵堆里。
不过,知不知道也没那么重要就是了。
...
将真希唤醒的,是水花来回碰撞的声音。
继听觉之后,其他感官也逐一恢复。她身上的痛觉消失了,可脑袋里还记得自己刚刚在战斗,于是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眼前已经不是禅院家的院落里会出现的景象了,她微微侧头就看到了真依,真依看起来毫发无伤,身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于是她立刻想明白过来,她们这是已经死了吧。
真依一只手肘抵着膝盖撑起脑袋,盯着远处的水面,好像不用眼睛确认她就能知道真希醒了过来。
“我很久之前就弄明白了,为什么咒术师将双胞胎视作凶兆。想要有所收获就必须有所付出,而对双胞胎而言,这种利害关系并不成立。单卵双胞胎在咒术的范畴里会被视作同一个人,所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就算你拼了命的想要变强也没用。那是因为我,因为我不想变强,你明白吗?”
这些拗口的话听着让人摸不着头脑,可真依还在继续说。
“虽然你没有术式,但是我有,这样也没意义。只要有我在,真希,你就永远都是个半吊子。”
真希看着她站起来往靠近海的地方走了几步,连忙问:“你要去哪?”
对方没有回答,还是自顾自地说话,从真希离开家之后她就再也没听到真依说过这么多话了。
“你应该明白我的术式吧?个头太大的或是太复杂的东西我做不出来。”浪花停在真依的脚边,「构筑术式」所耗费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久。
“我也被那个人砍伤了,所以做完这个我就会死。”
“你在说什么?!真依!”真希立刻起身想要追过去。
“这个留给你,其他的就统统丢掉吧。咒力、还有一切,我都会替你带走。”
“别说了...你先回来...”真希的语气有些哀求。
真依不为所动,却终于回过头肯与真希对视了。
“以后要你自己一个人加油了。”
看着这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露出释然,真希想要去拉她的手。
可对方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她却怎么也够不到。
就在这时,一只不属于她们俩任何一个的手突然出现在眼前,拉住了真依往回一拽,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那手连同真希一起,将二人再次拽入黑暗。
……
…
东京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需要支援的地点,咒灵不仅没被祓除多少反而还增多了,其中甚至还出现了特级和诅咒师。
被安排去支援的禅院家的部队一刻也不能耽搁了,交通工具也由汽车改为了直升飞机,带着直哉这样的特殊一级术师先过去。
禅院扇自然没资格第一批登上直升飞机,他跟甚一,还有几个“炳”里还算得力的人要继续等着接他们来的车子。
可这时后院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赶过去一看,躯具留队的人除了零星几个,剩下的倒在地上。
而凶手,竟然是真希。
“你怎么没死?”禅院扇惊讶道。
看到自己要找的人来了,真希连头都没回,利落地用刀向身后一斩,背后准备偷袭那人就哀叫一声倒下了。
真希不仅没死,看起来也和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的周身散发着的那恐怖的气息,是禅院扇尝试过用各种方法想要忘记,可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提醒他记住的——禅院甚尔的气息。
[怎么回事?直哉不是说,扇叔自己提议要亲手杀了女儿的吗?难道他没动手?]
甚一纳闷之间,禅院扇再次拔出了刀,释放了全部的咒力。
“术式解放「焦眉之赳」!”
禅院扇大喊着。
“没关系!这次我会把你的骨髓都烧成灰烬!!”
真希见了他这副样子,心中没什么波澜,只甩了甩刀上的血。
“来啊,你这废物。”
禅院扇听后怒不可遏,可他连说出下一句话、做出进攻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真希斩断了头颅。
禅院扇的血飞溅到甚一等人的脸上,片刻错愕之后他们才想起自己现在应该拔刀杀了这个禅院家的叛徒。
只不过,他们现在无一是真希的对手。
嘶嚷声、唾骂声、叫喊声,还有赶来查看情况的仆人的尖叫声冲破了禅院家四四方方的高墙。
肢体破裂,躯干也支离破碎,鲜血在地上无法凝固,就像天上的阴霾怎么也散不开。
真依合着眼睛趴在立川悠奈的背上,背部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悠奈将真依放在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后起身想要去到真希身边,可走了两步,她又停下了。
对开始羽化的人而言,谁都无法干涉。
真希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周围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直到这里寂静得令人窒息,真希才终于停下。
“…你没事吧?”
真希定定看着疲惫不堪的悠奈,这话应该是自己问她才对吧?
自己和真依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地府,却生生被立川悠奈拽了回来。
「反转术式」治疗他人所耗费的咒力是施术者治疗自己的两倍。
立川悠奈先是治好了自己被直哉偷袭造成的致命伤,又用「反转术式」治疗了真希和真依。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禅院家这间关着无数二级以下咒灵的屋子。要不是它们为「汲继」提供了咒力源,真依恐怕是救不活了。
“我没事。”真希简单的答道。
“你呢?”她又问。
“我也没事,只是真依还没醒过来。”悠奈蹙着眉,“我们把她带回高专给家入小姐看看吧。我的反转术式总归不如家入小姐的。”
真希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人命关天的事当然是刻不容缓,真希胡乱洗了把头发和脸,又找了件衣服,把身上被鲜血染浸的这身换了下来。
她们出了禅院家。真希将真依从悠奈背上接了过来轻松抱在怀里。良久才道出一句“谢谢”。
悠奈听出她的声音有些酸涩,只笑着道:“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禅院宅邸的大门敞开着,从外面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迷宫一般的宅院、曲折崎岖的甬道如同一张巨网。
而如今,真希终于冲破了这张网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