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的生得术式都是印刻在肉体之上,那些与答允与羂索交易的术师,以身体的一部分做成咒物,其中包含了灵魂和肉体的情报。咒物就相当于在活人祭品的体内解压缩,死去的咒术师就会在活人祭品身上复活,占据祭品的肉身。
一旦受肉成功,受肉咒术师的肉体情报会覆盖祭品的肉体,复活的咒术师依然可以使用生前的术式。
作为这个世界最全知的天元,他能察觉到立川悠奈这副肉体内的灵魂并非来自古代的术师。大胆猜测,这个灵魂或许来自另一个世界也未可知……
“你早就察觉到我了,对不对?”
现在这里只有天元和悠奈两人,说话也不必藏着掖着。
“你的到来,扰乱了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
“原本的秩序?…”立川悠奈冷笑一声,“原本的秩序应该是什么?是羂索的计划稳步实现,直到人间变成炼狱?是让术师们为了阻止咒灵燃尽生命?还是宿傩……”
“够了。”天元厉声喝止。
闻言停下的立川悠奈正要思索自己要如何说明所做的一切时,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话已经涉及到这个世界未发生的未来了。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便察觉到,所有关于这个世界未发生的事情她都无法宣之于口。
她曾尝试过的其他方式,比如把想说的话写下来,或者用更隐晦的方式表达给大家看。可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是你?…”立川悠奈声音有些颤抖,表情和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原来一直在阻挠她拯救这个世界的,竟然是名义上保护这个世界千年之久的“天元大人”?
“我并不知道你来自何处,只是察觉到了原本应该死去的立川悠奈的身体被另一个灵魂所占据,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所以我利用束缚来约束你,当然这也是保护你、保护整个世界…”
天元的解释避重就轻。
“灵魂与身体不匹配,这也是真人无法通过这具肉体触碰到你灵魂并对你造成伤害的原因。”
听到天元承认,立川悠奈突然冷静了不少,她试图从天元这里得到更多信息:“那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穿越而来的契机是什么?她是否还能回去?什么时候回去?…她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立川悠奈期待着答案,却只得到沉默。
天元的隐瞒让她一转愤怒语气:“你许是忘了我的术式。就凭结界也想困住我?”
就算是天元所设的结界术也逃不过咒力的支撑,只要切断来源使其没有咒力的支持,结界便会解除。而这世间所有带有咒力的东西都是「汲继」的施术对象。
说罢,立川悠奈立刻发动术式,但预想中结界因无法靠咒力维持出现缺口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天元仍然保持着刚才抱臂站立的姿势,不紧不慢地看着立川悠奈做着无用功,“你的术式在这里并不管用。外面的人,就算是六眼也无法轻易打破结界。”
“你到底要我留在这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你什么都不用做。这样我就可以保证安全——我的安全,还有这个世界的安全...”
[原来打得是这个算盘,将唯一可能知道本体位置人捆住,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立川悠奈当然不会简单的束手就擒,她双手在胸前摆做领域展开的手势,「噬制复溃」展开的瞬间,所见之处的空间全部被黑暗包裹,吸取着源源不断的咒力。可没过多久领域便支持不住,黑色渐渐退去——是天元利用结界瓦解了立川悠奈的领域。
天元自然是有把握让立川悠奈逃不出去才将她带进来。
可就在天元信心满满以为自己胜利的时候,他察觉到了外面的异样——有人靠近了他的本体。
天元怎么也想不到“六眼”仅凭立川悠奈一句“我知道你本体的位置”便开始留意整个薨星宫,并找出被他隐藏在地下的本体。更不会想到“六眼”会不站在他这一边,让夏油杰将他当作咒灵收服。
天元此刻唯一所想,便是他真的不懂人心。
被夏油杰吸收又召唤出来的天元不禁发问:“为什么?”
虽然已经无法自由行动,但天元还保持着自主意识和沟通能力。
“作为一个存活千年,全知的术师,却不以人类的生存作为行事准则和标准前提。放任羂索的计划进行到今日不发一语,难道从没料到过会有今日吗?”夏油杰揾怒地讲述着刚才三人共同的想法。
天元看向九十九由基,这个从一开始就憎恨“牺牲星浆体来维持天元生存”的人此刻当然不会站在他这边。
“从你不计后果,不打一声招呼就选择风险更大的进化开始,你便不再是守护咒术界的‘天元大人’了。”
……
[是障眼法?…]
天元突然的消失使周围变成一片茫然,一丁点声音在这样空旷的环境里都会被无限放大,无法确定时间流逝的感觉让她不禁去想,被困住的五条悟是否也经历过相似的情形。
[还是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已经可以回去了?…]
立川悠奈急促的脚步和呼吸声在看似没有边界的结界内回荡。她不确定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确定从她身边流逝了多少时间。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能坐以待毙。
咒力还能使用,只不过刚使用过的领域进入到了术式熔断期,想要利用反转术式修复还需要不少时间。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可能多的吸收咒力,加快反转术式的修复效果。
想到这,正准备再次发动「汲继」的她察觉到了结界的松动。
一个人影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半空。
“老师?…”
重新见到五条悟的立川悠奈内心酸涩,有些不敢置信。
“老师来救你了。”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对了…好像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次…
来不及仔细回忆,她身体已经擅自朝五条悟所在的方向跑去。
从天而降的奇迹与希望本身就耀眼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
五条悟缓缓降落在立川悠奈身前,如同远古时期的雕塑,亦或是神话中的阿波罗。
那双湛蓝的双瞳,美得让人想起仲夏之时冲绳的海,空旷泛白的四周成了与大海相伴的灼眼日光和金色沙滩…
直到刚才,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想离开这里。
没从天元那里得到的答案,如何来到这里的,怎么回去…全都不重要了……
喉咙处的哽噎感已经有些发痛,可眼泪仍悬在眼窝不肯落下。
她犹豫着辨别眼前这个人是否来自自己的臆想。
直到五条悟凑近,那双能够轻易撕碎任何咒灵的手掌颇有重量地放在她头顶时,她才相信一切都是真实的。
荒芜的白景消融殆尽后露出薨星宫的全貌。立川悠奈勉强稳住脚跟,回头看去,她见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传进耳畔,银河仿佛“哗啦”一声,朝她的心房倾泻下来…
“绝对,不会再放任你独自承受一切了。”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