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适可而止,”秦州轻喝。
陆骁不嚎了,哎了一声,拉长了语调尾音带上翘的那种,语气里有满满的遗憾,但他是感慨完马上就过的人,反正用都用了,武当也确实不再是他的。
重新打量峨眉,滑雪装也不错。
他在键盘上一顿按,峨眉不是上窜下跳就是转圈圈,一不小心将语音话筒关闭了也不知道。
“行了,别跳脚了,先去做任务,”秦州出声阻止他蠢哒哒的行为。
“什么跳脚,我这叫展示好吗,虽然没用在武当号上,但你心意我领了,谢了兄弟,”陆骁咧咧嘴说,“我刚才也不是真生气,你可别往心里去。”
话筒关了,秦州根本听不见。
两袖清风在原地走了走,再次追着地上的脚印向前去,目的地一到,背景音乐也陡然高昂起来,伴随咚咚擂鼓和喊杀声,众邪/教弟子从树梢上跃下。
一波迎面刺杀,一波藏于灌木中利用弓/弩射击。
“你别打怪,我来拉仇恨,”秦州说。
“明白,这活儿必须你来干。”
在对方发话时,两袖清风便利索地躲到了独行九洲身后,并且保持安全间距,独行九洲利用招式的吸附效果拉住所有弟子的仇恨,全部弟子都朝武当号聚拢。
奶妈默默加血,单体治疗和群聊换着用。
一波怪刷完,手持弓/弩的弟子跳出灌木丛,弓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围成一圈密不透风,奶妈也免不了被伤,弓/弩手的伤害比前一波怪高,唰唰两箭去掉奶妈大半管血量。
“先保你自己不死,我溜怪,”秦州很淡定。
武当号也是残血,但走位精准,他两下平a把刚才袭击奶妈的弓/弩手也拉住。
“行,那你先溜着。”
陆骁赶紧给自己套百花阵阵,接着帮独行九洲治疗,两人接着分工合作。
独行九洲这号虽没有句号厉害,刷怪需要花时间,但并不憋屈,加上彼此配合默契也玩得得心应手,可某人眉宇却一直没舒展开。
因为从刷怪开始,奶妈就一直不说话。
为了一件衣服有必要这么生气?
秦州有些烦躁:“你就那么喜欢白色玄冥?”
正打怪呢,陆骁听对方突然又提到服装,不禁觉得奇怪,不过还是回应道:“是啊,限量版的,而且真是官方良心制作,当然喜欢啊,不像有些时装,跟得罪了设计师似的”
他喋喋不休,然,秦州什么也听不见。
弓/弩手刷完,厮杀声渐渐消失,耳机里只余下风雪时轻时重的呼啸声,还有轻微却被清晰捕捉到的摩擦声,大家都是男人,陆骁偶尔也会抽根烟,自然听得出来是打火机的声音。
别人是事后一根烟,独行九洲是刷完怪一根烟?
陆骁摸不着头脑:“你抽烟的话要不我等你抽完再接着刷?”
两拨邪/教弟子干了半个多小时,自己光按治疗技能按得也挺累的,可是独行九洲却是自顾自说着其他:“你要是真喜欢,我想办法送你。”
“啊?不用啊,我是挺喜欢的,但你没必要送我,真的,”陆骁赶紧说,“剑仙阁那事儿你帮了我我还没正式道谢,今天我不是挖到宝物了吗,等合成完整的还想送你当回礼呢。”
“为什么不说话,闹脾气有意思?”秦州又说,语气有点凶。
“没有啊,诶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话?喂?”陆骁捉急,正要看看是不是话筒出了问题,耳机来再次传来独行九洲性感低沉的嗓音。
这一秒声音又软和了。
“别生气了,清风。”
“我没生气啊!”
“老婆?”
蓦地顿住,陆骁心脏嘭嘭乱跳,全身的热量全部往脸上涌,耳朵尖也烫得厉害。
心里暗骂自己,不就是调出来的假音嘛,还能被撩得脸红心跳,怎么能这么没定力,得赶紧解释,玩游戏不能陷入网恋,谁谈网恋谁见光死。
他切换到语音房,果然话筒是灰色,而对方也没发现,这事儿必须说清楚。
打开话筒。
“呃那好吧,我不生气了。”
啪!内心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出息!
“嗯,”秦州眉头舒展,“原来非得喊你老婆才应。”
陆骁捂住脸:“不是的…”
*
11点多,廖旭回了家,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搭在臂弯里的外套随手往沙发上丢去。
裤兜里手机响起来,他边接听电话边去厨房里倒水,对着电话里道:“是不是心情不好想约我去喝酒?正好现在有空。”
“我没空,”电话里的人说。
“嗯?”廖旭挑眉。
秦州不拐弯抹角:“我记得你仓库里有件限量款时装,玄冥,上号邮寄给我,邮寄之前染成全白。”
“”廖旭有些懵,“我以为你今天心情差绝不碰游戏的,怎么还要起时装来了?”
“有人闹着要。”
“哈,”廖旭笑,“有人闹着要你就给?这不是你性格啊。”
“今晚喝多了。”
“我也觉得你酒喝多了,”廖旭回想了下,“染全白我染色剂不够,我那件全黑不好看?”
“全白,”秦州重申,言简意赅,“染色剂不够抽盒子,我转账。”
“那倒不用,只是我上线有危险,你知道那小子一定盯着我,上去不是分分钟被逮住,我想冷他一段时间。”
“舍不得就别犹犹豫豫,舍得就做得干脆利落。”
说完,秦州结束通话。
廖旭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上了游戏,先登录了由【我是一颗小暖阳】改名后的账号【绿水青山】,将号上的三个白色染色剂邮寄给绻影浮沉,接着登录绻影浮沉接收物品,再商城购买盒子,100起买,一键全开。
不出所料,登录才三分钟,臭小子来了。
【私聊】风流公子:你终于上线了。
廖旭叹气,逃避的确不是办法。
【私聊】绻影浮沉:孙洋洋,那天是我酒后失态,全部是酒精作用,我对你没感觉,你是学生,所有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听我的,回学校去。
【私聊】风流公子:大一了,谁也管不了我喜欢谁,而且我要对你负责。
【私聊】绻影浮沉:不用。
【私聊】风流公子:我看到你流了很多血。
【私聊】风流公子: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廖旭顿时眼前一黑。
这话题没法聊了,拉开商城索性买上一千个染色剂盒子,连带那三个白色染色剂和玄冥一起邮寄给独行九洲。
接着下线,继续消失。
*
秦州看到了闪烁的邮件标志,但在打boss中,无暇顾及,去掉标志后接着刷怪和调戏奶妈,似乎是找到了之前眼巴巴上线却遭泼冷水的发泄口和挽回放下身段哄人丢掉的面子的方法。
他知道这种行为幼稚,却控制不了,只能归咎于酒精作用。
或者,是网络那端的人太纯情,被喊老婆就酥得走不动路,让他越发想欺负。
“老婆,你离我太远了。”
“我、我走近点,”陆骁有点结巴。
他这辈子只谈过一次短暂的恋爱,就在高中时期,只简单拉过手,接吻都不曾有过,彼此也是直呼姓名,哪有这么亲密直白的称呼。
脑子里乱乱的。
“我说,你能把声音调一调吗?这样不好”陆骁提意见,对声控来说即是享受又是折磨。
“怎么不好?又要我怎么调?”秦州故意压低声线,沉如低音提琴划过心房,拨得心弦荡漾。他缓慢低语,“只是随便喊你几声就受不了了?老婆?”
陆骁呼吸一窒,一口奶没给自己续上,挂了。
独行九洲没奶抗怪也在几分钟后倒地。
而秦州的心思不在打怪上,死不死无所谓,看着两号死在一起反而心情不错,喉结一滚说:“看来是双双精疲力竭了。”
“”
陆骁的脸颊已经烧得滚烫,他严重怀疑独行九洲在开车,可是又没有证据:“我警告你,你再这样咱俩兄弟没得做了!”
秦州哼笑:“从来就没承认过你是我兄弟,你去帮里问一问,谁不知道你是我老婆。”
“我是男的!”
“能用就行,管你男的女的。”
“”这荤话,陆骁扛不住。
“还是你当我猜不出来你是gay?不是哥哥就是嘤嘤嘤,一喊老婆就温顺,少在我这里矫情说不喜欢。”
这不是把他的皮都扒光了吗,陆骁说不出话来,独行九洲喊他老婆是很撩他,可这张嘴也很可恨,一点不给他遮羞,心里冒出些许火星子,真有点生气了。
“是又怎么样,我承认你声音好听,老子就声控,但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嘲讽我,我退出语音房,你要打怪我接着奶你,不打我也随便。”
说完,他真退了。
秦州切去语音房时,房间里只留下他一人,一瞬间脑子有些空白。
他把小浪货哄回来不是为了把人再气跑,抬手抚住额头,以往发号施令习惯了,训人也训惯了,不知不觉把职业脾性带了出来。
【组队】独行九洲:真生气了?
对方不回应,但地上的奶妈站了起来,自己冲向boss开怪,那点伤害给怪挠痒都不够,自然是没接住几下群招便再次扑街,接着又站起来再接再厉。
两袖清风人在,却不理他。
比起之前丢的那点面子,似乎这件事更让他郁闷。
秦州靠向椅背,目光暗沉地盯着画面中啃了一次次泥巴的身影,面子和两袖清风在心里天平的两端,如何衡量,就看自己更在意哪一方。
面子,现实里有的是,至于游戏
人更重要些。
况且在游戏里对人好些又能如何?
人物的死亡倒计时早已结束,秦州并不打算从地上起来,刷boss前得先把家事处理好了。
【组队】独行九洲:清风,再进一次语音房,我有话说。
【组队】两袖清风:我无话可说。
【组队】独行九洲:我向你赔礼道歉。
【组队】两袖清风:好吧。
人还是很好哄的。
有了台阶就下,隐藏任务那么丰厚的奖励怎么能因为一点小矛盾就半路散伙?单干boss时陆骁就已后悔,怎么想都划不来,当然也想听听独行九洲怎么道歉。
“咳”他轻咳了声,代表自己来了。
“抱歉,清风,”秦州开口就道歉,“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是平时直来直去说话惯了,就这么个脾气。”
“嗯,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嘴巴就很坏,看出来了,”陆骁撇撇嘴。
“以后我尽量改,玄冥我拿到了,出了任务就给你染白色。”
“真的?”陆骁一喜。
“真的,所以不生气了,好吗?”
“啊,不气了不气了,”陆骁开心起来,小脾气烟消云散,这下隐藏任务可以接着做了,喜欢的时装也有了,简直两全其美,还生气个屁啊。
两人接着起来干boss,大约二十来分钟的工夫,boss归西,附近的峭壁上出现一条绳索,只要抓住绳索往上爬就能抵达最终目的地,埋葬了第三任长老的无极天峰。
而绳索只有一条。
“谁先来?”陆骁问。
秦州道:“一起,我背你。”
“也好,不知道这绳子多高,一起能节省时间,”陆骁调整画面往上看,峭壁不仅被大雪覆盖,高处更是苍茫雾白望不见顶。
独行九洲向他发起请求。
说了是背,便没细看,一确认,两袖清风跑向身边的男号,独行九洲张开双臂,将娇小的女子拥入怀中。
女子依偎在男子胸膛,小鸟依人,娇羞妩媚,抱着她的男人牢牢地收紧了臂膀,看画面,直叫人道一句郎情妾意难舍难分。
陆骁呆住。
轰得一下,脸颊又烧了。
不不是说的背吗?
“你是不是点错了?”
“没有点错,”秦州语气温柔,“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老婆大人。”
老婆大人
亲密称呼在陆骁脑子里盘旋,他抱起胳膊趴在桌上,脑袋埋进臂弯里,耳机被带歪,只露出了一只煮熟的耳朵,说话声闷得厉害:“你、你又开始耍我”
“如果我说不是呢?”秦州扬起唇,也许对面的人自己都没发现,一害羞说话就支支吾吾,语气发软,使他能完全想象到此刻的那人是什么样子。
“不是的话那、那怎办?”
陆鹌鹑微微抬头,两只眼睛露出来,游戏里两个人还抱在一起,没眼看,嗖,又埋回去:“玩游戏就是玩游戏,别乱谈别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丑八怪”
某人唇角又往上翘了些,明明自己说别乱谈,倒先试探起他来了。
秦州压住抑喉间难耐的笑意,怕乐出声又被误会自己嘲讽他,忧桑地叹息一声。
“你说得对,我长得确实不好,相貌平平,从高中时代到现在加起来,凭借外貌喜欢我的没多少,也就从家门口排到隔壁市区,腹肌也练不了六块,勉勉强强只有八块,身高更不行,比两米矮了十公分。”
“老婆,你说我这样的条件能网恋吗?”
这描述完全是长在陆骁的心巴上,极具诱惑。
“喔,对了,”秦州又说,“还有样硬件设施倒是非常良好。”
噗,陆骁死了。
问怎么死的,害羞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