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眼前的困境,苏九娘也不便于一直燃烧着内力。
两人凭着灵敏的听觉在黑暗中慢慢行走着。
可在大约行了四五十丈之处,苏九娘与沈五却几乎在同时停下了脚步。
此处并不是又出现了什么人蓦然出手,或者挡路,而是太静了。
仿佛一切都没有了声息。
甚至苏九娘自己都觉得就连她和沈五的脚步声,都已经渐渐消失了。
若不是她们二人本就听力灵敏,这会儿怕是还以为自己悄然中了什么毒素,变成了一个聋子。
此刻二人身处黑暗之中,这耳中的声音又是渐次消失的,很是让人不经意,但若是陡然发现,必是要惊自己一跳。
好在苏九娘一直注意着自己听到的所有变化,心理早就有所准备。
而就在刚才,她和沈五几乎在同时踏出的一步,却已经几乎听不到迈出脚步的声音了。
她能察觉到这一点,相信沈五也是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九娘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板,立在指间,嗖的一声,弹了出去。
人踩在地上没有声音,此处也就没有了回音,可铜板抛在空中却本身就是有音的。
嗡嗡嗡的震颤声,在这黑暗之中仿佛被无限放大,可奇怪的是,这铜板自从被苏九娘抛出后,即便声音越来越小,却一直嗡嗡嗡的像个不停,直到大约半刻钟后,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乃至几乎听不见的落地之声。
“五哥,退后。”苏九娘眉间一拧,钝声道。
“嗯。”沈五站在一边显然也已经听到了苏九娘抛出的那枚铜钱的声音。
两人刚一退后几乎在同时,一声落石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霹雳哐啷的,若是刚才铜钱没有听清楚,那这回恰恰是给他们的猜想做了铁证。
“在如此黑暗之地,设下深渊,若是你我不仔细,怕是这会儿已经尸骨无存。”
这会儿没了其他杂声,苏九娘说话的声音仿佛也比平日里清晰了很多。
“此处密牢,这般精心设计,你我尚不知走了几分,便已是危险重重,这往后的路,要多加小心。”
沈五这个人虽然在自我利益面前心肠硬,可毕竟算是跟苏九娘一起长大的人,此时两个人又是彼此依靠,免不得对苏九娘的安危也谨慎了起来。
沈五的话语说罢,苏九娘再次运转离恨十三天,在火光冲起的那一刹那,尽管两个人都已经在内心做好了准备,可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具是一惊。
他们的面前不到半尺之地,就是一片深渊,可若只是深渊也就罢了,那设计此处之人,仿佛也对有人能躲过这一险早就有预料,他或许是猜到对方会用火来照。
深渊之下一片绿油油的雾气,不用别人说,苏九娘和沈五这种杀手,对此等雾气也比任何人都心里有数。
“是毒!小心!”
苏九娘的话语还未落,那绿油油的雾气见了火光就像是饥渴久了的蚊子突然见了血一般,有生命似的,忽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那雾气也是极为诡异,甫一接触火苗,一下子就燃烧起来。
这原本沉淀在地下深渊里的毒气,蓦地充斥了当前的空间之内,使得这片空间,顿时就变成了一片毒瘴。
这下苏九娘倒是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了,可是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些绝望。
她与沈五虽然对用毒一道研究不浅,可面对如此多的毒气,他们一时半会儿尚能憋气,若是时间久了,必然也会被毒气有所影响,何况这毒气就像是源源不断似的,竟是越烧越多,火势缠着绿烟,越来越旺。
可不远处的深渊对面,却是一道结结实实绿苔森森的大石门。
那石门关闭的严丝合缝,又有貌似常年不动的青苔遮掩,别说毒气过不得,甚至门前连个停顿落脚的地方都不曾有,俨然就是一条绝路。
此时想要再往后撤,也是不太可能。这毒焰烧的厉害,深厚又是滑腻且回音极强的甬道,两个人即便是退到里面,燃烧的火焰被集中,只会加快这火焰往前流动的速度。
仍旧是一死。
“五哥,那边!”
眼前腾腾的毒气燃起的火焰,像是翻着滚一般往他们这边涌来,眼看就要扑到他们二人身上,蓦地苏九娘看到那深渊的毒焰之中,一左一右两根腿粗的石柱子正立在那里。
火焰蜿蜒曲折,正是从那里喷涌出来的。
可见那毒气也并非毫无来源,正是这石柱子喷涌出来的。
那石柱子并不高,原先只是埋没在绿油油的毒气中,站在上面的人根本看不见,若不是刚才毒焰喷涌,带动了些许风,即便是苏九娘跟沈五在这里被活活闷死怕也没有什么办法。
沈五得了苏九娘的提醒,也看到了那处石柱所在。
当下也顾不得那石柱是否是稳妥的,抬脚便与苏九娘一起,驾驭着轻功往深渊处飞去,到那处石柱上,倒也没有着力太多,脚尖微顿的同时,两人同时双掌齐发,夹带着几根黑乎乎的圆球,就向着石门抛了出去。
眨眼间,只听轰的一声,在两人落地之前,那石门竟是被生生炸成了两半,一股强大的水流从石门中喷涌而出。
这水像是在门中被堵了很久,且储量又不小,水势一出,颇有些雷霆万钧之势。
原本想要到石门处落足的苏九娘和沈五两人也被生生截住了去路。
苏九娘的木兰银簪也几乎在刹那间便化作丝线,结结实实绑在了沈五的腰上,于此同时,沈五整个人也在一侧的墙壁上顿了一瞬。
那水虽然乍一开,声势很大,可毕竟有限,很快便倾泻完了,苏九娘这才与沈五双双落进了石门之中。
门外,那汹涌的毒焰被水浸灭,看似湿滑的墙壁上,沈五呆过的地方却有一处极细小五颗银针并排着深深扎进了石壁之中,一串水珠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而苏九娘和沈五虽然进了石门,却见此处,已经根本没有了丝毫曾经储水的痕迹,石台走廊一应俱全,像是一个设置规整的道路,可石头上,却是肉眼可见的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