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是何等机灵之人,她一眼就看穿了善若水心中的不忍,道:“那我给娘子换成盘鼓舞?”
这次,善若水没有马上说好,而是问道:“盘鼓舞是什么?”
花娘笑着解释:
“就是一种踏在盘子或鼓上表演的舞蹈。
将盘子和鼓排列在地上,舞人在盘、鼓之上或者围绕盘、鼓进行表演。盘、鼓数目没有一定规定,不过我们表演最多的是七盘一鼓。”
怕善若水误会,花娘又补充道:“盘是木材做的,不是陶盘。”
这个倒是好!只不知道表演的人是否又有古怪?
善若水问道:“那表演这个盘鼓舞的是些什么舞人?”
“男女皆有,男性表演的盘鼓舞一般长于力度,女性表演者则偏轻盈。”
善若水道:“那就看盘鼓舞吧。”
一会儿后,就有人上来摆了七盘一鼓,然后上来了一群或持、或抱乐器的人。
原来盘鼓舞的表演不单只有表演,还有乐曲伴奏。
最后,上来一个着轻薄长袖罗谷舞衣的十七、八岁的舞姬。
“青青子衿……”悠扬动听的音乐响起,这个舞姬开始跳舞。
伴随着音乐,她在盘、鼓上来回跳跃,蹈击出有节奏的鼓声,而且中间还完成了不少高难度动作。
迫于急节时,她“似飞凫之迅极,若翔龙之游天”【注1】,在连续急速向前跳跃中蹋鼓而舞;节奏舒缓之时,则如“翩鷣燕居”【注2】,动作轻柔舒缓。
善若水看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目瞪口呆,站在她身后的春芽也不比她好多少。
一曲完后,善若水还沉浸在舞蹈当中,直到这个舞姬过来告退,她才反应过来。
善若水问尹狄:“我觉得她跳得很好,可以有哪些表示?”
尹狄道:“可以给赏,一般最低五百文起。”
善若水道:“那就赏一金。”
给一个姬人一金的赏赐哪怕是在寄畅园也不低,但尹狄面不改色对舞姬道:“善女娘赏你一金,你自去花娘那领赏。”
正说话间,魏不绪到了。
“看了什么看得这般高兴?”
看到魏不绪,善若水眼神一亮,道:“刚看完盘鼓舞,我很喜欢,你要不要再看一次?”
魏不绪道:“如果你想看,换一个男舞人跳不同的曲子。”
善若水想了想道:“好。”
在节目空档,魏不绪冷不丁问道:“听说窦张均给你送了一份重礼?”
善若水沉默下来,“你都知道了?”
魏不绪没说知道或不知道,问道:“我和他的礼物你更喜欢谁送的?”
“要说喜欢,我自然是喜欢他送的,只是我收他的礼物收得有压力。”
魏不绪神色不虞道:“既然有压力还收?”
“只要是知道那份礼物的存在,收不收都有压力。何况礼物在我手中比在他手中能发挥更大的价值,这样我心里也能好过些。”
魏不绪没说话了,继续看表演。
接下来的节目就全部由魏不绪安排了,长袖舞、巴渝舞、鞞舞、拂舞、巾舞,善若水看了个遍,中间还夹杂跳丸、跳剑、冲狭和寻撞等杂技表演。
魏不绪问道:“这里还有各种乐器演奏,想听吗?”
善若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暗了下来,道:“今日已玩得很尽兴,以后有机会再听。”
魏不绪也不勉强,和善若水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善若水问魏不绪:“像我今日这般消费,得花多少钱?”
魏不绪懒懒地靠在马车座椅上,“偶尔消费一次我还是承受得起。”
“我见你对这些很熟悉的样子,你经常来这里?”
“我一共只来了三次”,魏不绪道:“但这些节目我却看了不少次,不过是不同的艺人表演。”
马车行驶到偏院后,善若水道:“今日谢谢你,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说这句话时,善若水非常希望魏不绪能说“以后你的生日我都陪你度过”,可魏不绪只道:“开心就好,这样我的心意也没有白费。”
善若水有些失望,但她很快朝着魏不绪露出灿烂的笑脸:“我进去了。”
看着善若水进了院子,魏不绪才离开。
善若水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失望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然而他现在什么承诺都给不了善若水。
回魏府的路上,魏不绪一直闭着眼睛,但其实他的内心很乱。
他行事一向果决,有时甚至可以做到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唯独在处理与善若水的关系上,他总是拿不定主意。
几次三番想远离,可只要善若水叫他,他立马将所有决心丢到脑后,巴巴地出现在善若水面前。
最主要是:他舍不得!
……
回到魏府后,魏不绪与尹狄说起了正事:
“今日朝上有人参奏许昌出现大量良田被圈占一事,陛下已命人去许昌调查,当初你调查此事时有无留下痕迹?”
“没有,当时你让我暂停调查后,我就将我们查探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不过许昌太守侵占良田一事的证据却一直保留着。”
魏不绪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扳指,缓缓道:
“此事迟早会查到许昌太守身上,只是我估计结果会是大皇子趁机将事情栽赃到太子身上。”
“那我们?”
“先按兵不动,看情势再说。”
……
**
当善若水替魏冉施完一个月的金针后,都城已经入秋。
最后一天,善若水将这段时间整理的妇科常识一一告知魏冉。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魏冉已完全相信了善若水的医术,而女人的病症不方便太医治疗,说不定还有一天她会要让善若水治病。
这样想着,魏冉决定还是应该与善若水留几分机缘。
而她们之间的机缘则是魏不绪。
魏冉道:“善娘子,不知子寰有无与你说他的出身?”
善若水只简单回道:“他与我说起过。”
“那你应该知道,以我们的出身要站到如今这个高度很不容易。”
这一点善若水很是认同,她点了点头。
“所以你有空就劝劝他,让他对我不要那么生分,再怎么着我也不会害他。”
善若水谨慎回答:“你们姊弟二人的事情不应该由我一个外人调和。”
善若水走后,魏冉心想:魏不绪的往事,善若水到底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