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顾元晋又传了被陈冬青雇佣以善若水名义去采买鲜花的婢女、鲜花铺掌柜上堂,问询了与案件相关内容,佐证陈冬青证词的真实性。
上堂作证的人中还有善府看守角门的王齐,他证实是陈冬青领着王三进的善府。
再接着,顾元晋又传了蓖麻店铺伙计上堂,他指证就是王三妇人向他购买了蓖麻种子,还说当时他嘱咐过王三妇人,让她切记不要误食。
在多重证据下,王三妇人认了罪。
王三妇人道:
“我没有母家撑腰,王三在家中动不动就对我和孩子拳打脚踢,我和孩子身上都是伤。
听说食了蓖麻种子可以让人死亡、而且死亡时间还是在三个时辰后,我就打算用蓖麻种子毒死他。
我也实在是被他逼得没有办法。”
说完,妇人撩开了手上、脚上的衣服,手上、脚上全是层层相叠的新旧伤痕。
妇人这一幕让在场之人全都静默下来。
好一会儿后,顾元晋开口道:
“你其情可悯,但是所用方法不对。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杀人。
不过在量刑时我会酌情替你减轻刑罚。
至于你的儿女,在你服刑期间会将他们送去安济院。不会让他们冻着、饿着,也不会有人打罚他们。”
顾元晋对大皇子和御史道:
“王三死亡真相已大白,至此已经可以证明善若水与王三之死毫无关系。
只是事涉荣和翁主,接下来要不要传她到场问询相关案情,我还想听听两位的意见。”
大皇子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未发一言的魏不绪道:“虽然翁主是我的长辈,但既然事涉杀人案,总归还是要问一问。”
御史也连连点头。
见大皇子和御史两人都无异议,顾元晋遂派人去请荣和翁主。
一直未出声的魏不绪道:“顾大人,既然善女娘是被人陷害,那是不是可以给她加个座?”
顾元晋道:“善女娘被人诬陷无端在廷尉府大牢关了三天,是该补偿她。来人,给善女娘加个座。”
大皇子看着魏不绪这等行事,心里转起弯来:魏不绪今日行事完全不似平日风格,他到底查到哪一步?
顾元晋他们并不知道:在审案厅的暗房内,廷尉府正监正陪着圣上在旁听。
顾元晋自然知道这间审案厅有暗房,但他想着既然圣上都派了大皇子和御史来了,已表示足够对此案重视,没必要亲自前来。
圣上来旁听此案自然不是冲着善若水来的,他一是想看看顾元晋的能力,二是想看魏不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到底是如何一种作派。
这上半场听下来他对两人都很满意。
全程魏不绪未发一言,充分表示了对廷尉府的尊重。而顾元晋更是条理清楚、有证有据、有礼有节、细致入微。
圣上对廷尉府正监道:“顾左监挺能干,一件证据确凿的案子也能让他看出破绽、查出真相来。”
正监道:“舍之的确很能干,平日行事也很端正,在廷尉府很得人心。不过这件案子他却不敢独自居功。”
如果可以,正监也想让顾元晋独领下这份功劳,但他担心圣上知道实情后连他也一起怪罪。
“怎么说?”
“王三的死因是善女娘查出来的。”
正监将三日前善若水查看王三尸体发现异常、剖开王三肚子发现蓖麻种子一事说了。
“不过舍之是知道善女娘懂毒药、为了查清案情真相才带善女娘去验尸的。而且他为了公正还叫上了另一个审案官员及两个令史记录。”
听闻此事,圣上倒是没有怪顾元晋。
“舍之如此行事说明他懂得变通,还懂得守度。”
圣上此时更坚定了派顾元晋出使西域的决心。
不过,圣上对善若水的印象也好了一些。
“王三的肚子真的是善女娘剖开的?”
“的确是善女娘剖开的,蓖麻种子也是她一颗颗夹出来的,一共二十八颗。事后,她还替王三缝补好了被剖开的肚子。”
圣上心道:小小女娘倒是荤素不忌,也不知道哪家儿郎有这个福气消受!
半个时辰后,荣和翁主被带到了廷尉府。
顾元晋按制让人给荣和翁主设了座。
荣和翁主看了坐在厅中的魏不绪、善若水等人,便知事情已败露。
不过荣和翁主不怎么担心,反正她矢口否认就是。再不济,她将冯皇后供出来。
只要圣上不惩罚冯皇后就不好惩罚她。
还是顾元晋主审。
顾元晋道:“陈冬青指认你让他杀人陷害善若水,可有此事?”
荣和翁主道:“一个奴仆的指认也将我带来廷尉府,看来你们是真不将皇家人放在眼里。”
大皇子道:“翁主不用这么急着扣罪名,正因为是皇家人,才更应该以身作则、带头遵纪守法。”
一直没出声的魏不绪突然开口了:“将人带进来。”
魏不绪的话音刚落,尹狄他们就带了三个人进来。
善若水看去,其中两人她认识,是荣和翁主的亲信林媪和她的儿子。
都不需要顾元晋审问,其中一人已跪下自报身份:
“我是黑市贩卖毒药的,前些天,就是他从我这里买走了蝰蛇的毒液、巨人蜈蚣和毒蓟木配制而成的毒药。”
他说话时指着林媪的儿子。
顾元晋看了一眼魏不绪,令人将洒在王三身上的毒药拿给毒药贩子看:“你说的毒药是不是这种?”
“正是。”
顾元晋问林媪的儿子:“你买的毒药去了哪里?”
林媪的儿子被尹狄他们抓到时已审问过一次,胆子已被吓破,见顾元晋问他连忙招认:
“是阿母让我去买的,当时我问她为什么要买毒药,她说是荣和翁主让她买的。”
到了这个地步,林媪只能保儿子,遂低头道:
“是翁主让我去买毒药,我路子不熟便让大郞去买。大郎买回来后我给了翁主。至于翁主是用来做什么我并不知道。”
虽然林媪她们都指认了翁主,但是她们都是翁主的私奴婢,在律法上私奴婢指认主人无效。
除非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才可以做为辅助证词。
可是,荣和翁主除了在口头上吩咐他们行事外,并没有留下其他证据。
荣和翁主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因此她任凭林媪她们怎么说都只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