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若水走到房氏面前问道:“你是谁?”
房氏避开善若水这个问题,“他们是你的阿弟阿妹。”
善若水不被房氏带偏话题,直直地盯着房氏问道:“你是谁?”
房氏被善若水这样逼着只能掩面“哭泣”:“我是你阿父的妾室。”
“你识字吗?”
房氏不明白善若水问她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善若水将善代春写的断绝书拿出来摊开展现在房氏眼前,“那你念一念这绢纸上的字。”
房氏虽然知道善若水与善代春断绝了父女关系,但是真正的断绝书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瞟了几眼低下头不说话。
善若水道:“你不念我来念。”
善若水不带感情地将善代春的断绝书念了一遍,然后对房氏道:
“你是善代春的妾室吧?我与他早已断绝父女关系,因此我与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房氏凄凄切切道:
“我知道你是因为不喜欢我和你阿弟阿妹的存在才执意要和你阿父断绝关系,可无论如何,你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就算你讨厌我也不应该讨厌你阿弟阿妹。”
善若水没想到房氏能这么轻松地说出颠倒黑白的事实,她被气得不行时,围观的百姓又开始指责她。
“大娘子,做人不能这样,连阿父都不认会被天打雷劈。”
“有钱人家哪家没个妾室,你这么容不下妾室所生子女太狭隘。”
善若水抚了抚胸,正准备反驳时,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在这里乱指责人,就不怕天打雷劈?”
来的人是窦张均。
窦张均走到善若水面前道:“淼淼,别怕。”
善若水并不害怕,只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挺闹心。
而且由她出面说善代春的不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落不了一个好名声。
窦张均走到刚才指责善若水最大声的一个妇人面前,问她:“你可有儿女?”
妇人点点头。
“假若你的儿女被人诬陷杀人,你会不会想办法救他们?”
妇人挺直了腰杆,“那是自然。”
“那你会不会为了怕惹祸上身、在你儿女被人诬陷还在大牢的时候就跑去和他们断绝母子关系?”
“那自是不能。”
窦张均问她:“假若有父母对子女做了如此之事,你觉得他们配为父母吗?”
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这样的行为不配为父母。”
窦张均又走到另一个刚才责骂善若水挺凶的男人面前:“你可有女儿?”
男人道:“有。”
“那你是如何对她的?”
“我在外面做事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着带回去给她吃,有空带她上街玩耍。”
“你觉得你尽了一个父亲的职责了吗?”
男人摇摇头,“我赚的钱少,能给她的不多,对她很是愧疚。”
“我觉得你已做得不错,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可你刚才责骂的这位大娘子,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由她阿母和外大父养大。
好不容易长大到12岁,在都城当了高官的父亲将她与她阿母从彭城接到了都城。
原本以为从此就要过上好日子,谁知娶了贵人平妻的父亲将她与她阿母关在废弃偏院五年。
那五年间,她们母女吃住堪比奴婢,没有出过府邸一步。
她之前还以为父亲是惧于贵人平妻才薄待她们,事实是她父亲在府外另外养了外室,这个外室还生了三个儿女。
这个外室就是你们刚才非常同情的房氏,她最大的儿子今年十六岁,比大娘子只小了三岁。
她们母女在彭城为生计发愁、变卖家产的时候,房氏和她的大郎在都城住着大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们母女被关在偏院不允许踏出偏院一步的时候,房氏又生了一儿一女。
你们说,她们母女和房氏到底谁更惨?”
窦张均进入军中历练后,一身的鲁莽之气全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再加上从小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气派以及高大挺拔的身形,只要站在这里就不容忽视。
何况如今还是用着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被他质问与眼光扫视之人一时之间不敢反驳。
还是最先出来替房氏打抱不平的男子表示了质疑。
“假若真如你所说,那为什么大娘子她们现在住着这么好的宅子,房氏却带着儿女跪在这里?”
“你问得好。”
窦张均看向这个男子。
“两年前,陛下知道大娘子的父亲苛待原配妻女,将大娘子的父亲贬官两级,同时为了补偿大娘子的阿母,特封她为孺人。
也是从两年前开始,大娘子与她阿母才得到自由,可是大娘子如今过的生活却不是她父亲给的,而是全靠她自己赚来的。
大娘子自小跟着她外大父学医,擅长制药,替军中研制出两款治疗效果很好的外伤药,因此陛下赏赐给了她一些金子。
也正是因为大娘子过于出色因此惹了某些贵人不快,贵人陷害她杀人,她被关进了廷尉府大牢。”
说到这里时,窦张均特意走到之前指责善若水最大声、被他问话的那个妇人跟前继续说。
“可在大娘子被关进廷尉府大牢后,她的父亲想的不是如何替她洗脱罪名,而是怕得罪贵人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大娘子手中的断绝书就是她的父亲在她被关进廷尉府的第二天写下的。”
说到这里,窦张均问那个妇人:“你说这样的行为配不配做一个父亲?”
妇人气愤填膺道:“这样的人不配为父。”
“我也觉得大娘子父亲的行为不配为人父。
因此大娘子冤情洗清、出了廷尉府大牢后,她的阿母恨她父亲见死不救提出与她父亲和离。
你说她阿母为了维护自己的女儿选择与她父亲和离有没有错?”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道:“没错。”
窦张均继续道:
“我也认为大娘子阿母应该与她父亲和离。
她父亲应下了和离,但在她们母女离开府邸时没给她们母女一文钱。这座宅子是陛下当初赏赐的金子与大娘子后来替人瞧病赚下的钱买的。
而大娘子的阿母与她的父亲和离时都不知道有房氏和她三个儿女的存在,也从未与房氏她们见过面。
至于房氏今日是为了什么求到这里大娘子与她阿母更是不清楚。
你们大家倒是说说,房氏有什么理由求到早已与她的夫婿和离以及断绝关系的孺人这里来?”
窦张均这番说辞后围观的百姓纷纷转了风向。
最开始帮助房氏的那个男子对房氏道:
“这位公子说得对,你就算遇到了难事也不应该来为难大娘子与她阿母,你应该找你的夫婿解决。”
这位男子说完后,围观的群众纷纷附和。
还有人说道:“这样的人不配为官。”
窦张均趁机说道:“陛下知道他品行恶劣后已罢免了他的官职。”
有群众问房氏:“莫非你是因为你夫婿被罢了官才求到这里来?”
房氏道:“你们不要冤枉我,我们母子是被欺负得没有活路了才来求的孺人。”
窦张均假意对房氏道:
“你的家务事求孺人一个外人有什么用?家务事需要自家解决,再不济也可报官。
廷尉府与都城护城军中都有我认识的人,需不需要我替你报官?”
房氏原本是想利用不明真相的百姓逼迫善若水不得不出手相助,可没想到遇到窦张均。
现在围观群众风向已变,要想再以此逼迫善若水已无可能。
房氏只能带着善继业与善珍珠“掩面”离去。
善若水从来不知道窦张均有这样好的口才,不过有人护着自己的感觉很好。
尤其她不是一个人,还有阿母与春芽等人。
善若水开始考虑与窦张均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