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户部尚书还没有指控梁家之前,魏不绪就让尹狄彻查管理各地官钱母钱之人,再顺着线查下去。
尹狄他们的力事能力还是很强的,此时已查到假钱为皈大(今江西德兴)一个私人铜矿所铸造。
魏不绪问道:“可有查出这个私人铜矿的背后之人是谁?”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已派了人在铜矿附近盯着,一有消息他们就会回报。”
“那个提供官钱母钱之人怎么样了?”
“已严密设控,担心打草惊蛇暂时没有抓捕。”
魏不绪又开始转动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下意识动作。
好一会儿后,魏不绪道:
“那个提供官钱母钱之人的口供尤其重要,先将他与他的家人全都抓起来,防着他自杀。”
尹狄应了。
随后,魏不绪状似无意又问了一句:“她最近在做什么?”
尹狄一本正经回答:
“除了定期去顾府替顾家老夫人诊治外,大门都没出过一步。不过窦将军这些日子在替梁家奔走。”
魏不绪轻哼一声:“他倒有情有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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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注1】南有铜山,东临大海,土地肥沃,资源丰富,开山即可冶铜,煮海则为盐,是非常富饶之地。
冯家的祖上原是私盐贩子的头目,在乱世中杀了当地官员占据广陵称霸。
因着广陵地理位置的特殊,冯家在乱世伊始时并未卷入中原各地之争,势力逐渐壮大。可是冯家最终仍是没能抵过封王、世袭的诱惑,与当今圣上携手共谋天下。
圣上登基后也实现了他的承诺,封冯家为世袭广陵王,冯家女为皇后、冯家女所生之子为太子。
开国后冯家很是风光了几年,可近几年来冯家察觉出了不对。
广陵王府内,广陵王与他最信任的张谋士在商讨。
广陵王道:“最近出了假币案,梁家钱库总管已逃,你说陛下会不会将背后主谋指向我们?”
张谋士道:
“铸造假钱离不开铜矿,冯家的封地内就有铜矿,陛下肯定会将冯家纳入怀疑对象。但应该不仅仅只怀疑冯家。
陛下只怕更忌惮蜀王。”
广陵王道:“陛下如今对冯家日渐防范,只怕不久就会对冯家下手,你说如果我们……”
剩下的话广陵王没说,但张谋士明白广陵王是什么意思。
张谋士道:
“如果是在陛下与蜀王交战那个时候与蜀王联手,冯家与蜀王定能赢,但是蜀王那人较之陛下更狠毒无常,冯家只怕根本活不到今日。
假若是当初在陛下与蜀王交战那个时候从中挑拨,冯家有五成把握赢。
假若是天下初定那几年出手,冯家也有两成把握能赢,但现在动手的话,一成胜算也无。”
说完停顿一下后张谋士继续道:“除非与人联手,比如蜀王和魏不绪。”
广陵王感叹道:
“蜀王还是算了。当初他也曾派人游说我,可我实在是信不过他那个人。
魏不绪是陛下一手提拔的将领,他的阿姊又生了四皇子,他不可能与我们联手。
如今阿妹与他还结了仇,更是一分可能都没有了。”
张谋士没有说话。
广陵王自顾自感叹了一会后问张谋士:“如今想要保全冯家可有良策?”
张谋士沉默了一会道:“如果冯家能创造出一个机会就好了。”
“怎么说?”
“蜀王野心极大,陛下只怕不会放过他。假若陛下在对冯家出手前对付蜀王,冯家或许还能火中取栗。
要是陛下先出手对付冯家再出手对付蜀王,那冯家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
“你说我们能不能将这次假钱案的主谋嫁祸给蜀王?”
“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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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 魏府
尹狄急匆匆走进府中,连林管家问他话都没听见。
林管家在背后嘟哝一句:“赶魂呢。”
“将军,皈大铜矿传来消息,那个铜矿现在由前许昌太守管理。”
魏不绪将头抬起直视尹狄:“确定这个消息无误?”
“确定。我让当年跟着我一起查许昌太守的人过去确认过人,那个铜矿管理之人确实是前许昌太守。”
魏不绪道:“这样说来,这次铸造假钱一事的背后主谋又是蜀王?”
“很有可能。”
魏不绪慢吞吞道:“蜀王这是执意要反了。”
之前查许昌太守侵占田地一案时,魏不绪已查明许昌太守侵占的那些田地全部成了蜀王的产业,说明许昌太守实际上是蜀王的人。
他是奉蜀王之命先秘密去安定侯府做幕僚,然后在大皇子与安定侯的安排下故意接近太子,得太子赏识后由太子太傅举荐入朝为官。
明面上他是太子的人。
因此许昌太守侵占田地一案事发后,圣上才会借机训斥太子。
见魏不绪没有吩咐,尹狄问道:“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陛下?”
“不急”,魏不绪道:“你先将所有证据准备好,看准时机再呈报给陛下。”
尹狄应了,但他没有走,他在等魏不绪接下来的吩咐。
“你找人对顾家和梁家施压,另外引导下她来求我帮顾家与梁女娘。”
“是”。
尹狄走后,魏不绪转动手上的扳指:淼淼,你能为顾家与梁芝月做到哪一步?
……
事情果然如魏不绪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廷尉府正监与御史大夫查了许久也没查出结果,只能将现有证据交给圣上。
假钱出自梁家钱库,梁家钱库总管与巡查钱库的梁晗侍婢钱氏消失不见,梁家乃主犯之一。
圣上当朝问廷尉府正监:“这些假钱于何处铸造?铸造假钱的铜来自哪里?”
廷尉府正监急出一脑门的汗。
“臣拷问过梁家主与梁晗,他们皆不承认铸造假钱一事,因此臣未能查出。”
“那铸造假钱所用的模版来自哪里?”
“这个……”廷尉府正监灵机一动:“好的雕刻师可以凭市面上流通的官钱重新雕刻出一个母版来,所以查无所查。”
圣上真想狠狠骂他们是饭桶,重要的证据都没有怎么定案?
圣上看得清楚可总有些人瞧不清楚,有大臣出列道:“哪怕梁家主不肯招供,证据都指向梁家,那就治梁家的罪。”
还有大臣也出列道:“顾家与梁家世代姻亲,顾家也脱不了干系,也得治罪。”
圣上下意识朝魏不绪站的位置看过去,却没瞧见人。
圣上这才记起魏不绪前两日与他说要去军营练兵,得在军营驻扎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魏不绪查假钱案查得怎么样了?圣上都有些怀疑魏不绪是不是根本没去军营?或者刻意挑了这个时候去军营。
圣上道:“梁家是有罪,得治。但关键证据尚未查清,目前还不急着定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