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平阳侯夫人带着另一位夫人来了胡杨街孔府。
平阳侯夫人对善若水道:
“淼淼,这是我阿嫂的娘家人兰夫人,她家侄子几年前中了毒,多方求医后毒性都未完全解除。
她听说你擅长解毒后求到了我这里,想让你替她侄儿解毒。”
善若水很乐意替人解毒,更何况还是平阳侯夫人所托。
善若水一口应承:“可以,将人带过来就是。”
兰夫人吱唔道:“我娘家不在都城,想请善娘子你走一趟。”
善若水看向平阳侯夫人。
平阳侯夫人叹道:“她侄儿不是很方便出行。”
平阳侯夫人没说得很清楚,善若水也不方便问,她问兰夫人:“你侄儿家在哪里?”
“倒也不算远,在渭城(咸阳)。”
渭城与都城相临,不到一个时辰的车程,的确不远。
只是渭城与宛城是相反方向,顾云芝的婚期在即,如果现在去渭城的话那就很有可能赶不上去宛城送顾云芝出嫁。
“夫人,时间上能不能缓一缓?”
兰夫人道:
“我听平阳侯夫人说了你打算送顾家女公子出嫁,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在这个时候来麻烦你。”
平阳侯夫人叹了口气道:“救人性命要紧,云芝会理解你的。”
善若水并不知道病人如今是什么情况,但的确救人要紧。
“那行吧,我去一趟渭城。”
兰夫人喜道:“那善娘子你准备一下,我明日就派马车来接你去渭城。”
平阳侯夫人道:“原本我想让张均陪你一起去趟渭城,可他今日接到任务去汉中郡了。”
平阳侯夫人走后,善若水给顾云芝写了封信。
信中言及她受平阳侯夫人之托要急着去渭城替人解毒,不能送顾云芝出嫁,请顾云芝谅解。
信写完后,善若水叫兰枝送去顾府。
“你记得与顾阿兄说明情况,请他将这封信带去宛城给顾阿姊。”
……
第二日上午,兰夫人带了一个老媪和两名护卫来孔府。
“我家中有事离不开,这是我娘家带过来的兰媪,她带你去渭城。”
善若水带着春芽上了兰夫人家的马车。
一行人行至都城与渭城相交之处时,从身后驶来一队骑兵。
为首之人看到坐在马车前的春芽停了下来。
“你去哪里?”
春芽傻不愣地答道:“渭城。”
“马车里是你家大娘子?”
“嗯。”
来人道:“我正要去渭城公干,顺道护送你们一程。”
听到外面的对答,坐在马车里的善若水叹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魏不绪是有意为之还是恰好遇上?
还有窦张均昨日突然接到任务去汉中郡是不是也是魏不绪安排的?
甚至这次去渭城替人解毒一事是不是也是魏不绪的手笔?
魏不绪没上马车,而是骑马跟在马车旁。
“淼淼,你去渭城做什么?”
“替人解毒。”
“你还真是心善,主动上门替人解毒。”
听着魏不绪似嘲似讽似玩笑的话,善若水出言反讽:“难道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你还真是高看我了。”
两人隔着马车在语言上针锋相对。
没多久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兰媪来到善若水马车前道:“女公子,到了。”
善若水下了马车,却见魏不绪还在。
善若水没搭理魏不绪,跟着兰媪走进大宅。
魏不绪看着善若水的背影,心道:你现在不愿意理我,过不了多久你不理也得理。
看到兰亭后,善若水才明白为什么兰夫人说话支支吾吾,平阳侯夫人也语焉不详。
兰亭已有二十来岁的年纪,不仅长得肥胖,其行为也像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兰亭的阿母抹泪道:“兰亭小时候很聪明,可他七岁那年撞伤头后就变成如今这样了。”
善若水还是第一次遇到撞伤脑袋的病症,她并没有把握治好。
“那他中毒一事?”
“几年前他误食了灭鼠药,请了医师替他解毒,可是毒性一直没清除干净,自那后三日两头腹痛、头晕、呕吐。”
善若水伸手替兰亭诊了脉。
兰亭身体里的确存有余毒,不过这点毒对善若水而言不算什么,放几次血、再服几贴药就能全部清除。
只是这个脑疾让善若水产生了兴趣。
“他的毒倒容易解,几日时间我就可以彻底清除,只是他这脑疾我从来没遇到过,怎么治疗我还需好好想想。”
兰亭的阿母一怔,看着善若水小心翼翼道:“你会治脑疾?”
“我是医师,不仅仅只会解毒,同样会治病。”
兰亭的阿母细细打量起善若水来。
眼前的女娘长得倒是挺好看,只是看着只有二十来岁,这么年轻就是医师了?
善若水是兰夫人推荐的,说她擅长解毒。兰亭的阿母原是本着试一试的态度让善若水替兰亭清除余毒。
见到善若水本人后,兰亭的阿母其实并不太相信善若水真有解毒的本事,不过为了全兰夫人一番颜面。
可没想到善若水不仅能清除余毒,还说想替兰亭治疗脑疾。
善若水知道兰夫人不相信她,不过她没有生气。
“兰亭的病想必不少医师都看过吧?既然他们都没办法治好,不如让我试试?再如何都不会比如今差。”
兰亭的阿母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擅自做主,还请善医师先替兰亭解毒。”
善若水没再多说,拿出她的五套粗细不一的金针,选了其中一根对兰亭道:
“这个针扎在身上不疼,而且我给你扎上几次后你的肚子便再也不会疼了。”
兰亭看了看善若水手上的金针,再看看善若水,突然咧嘴笑道:“阿姊好漂亮。”
兰亭的阿母担心善若水生气,忙道:“他说这话没有恶意。”
“我知道”。
善若水继续与兰亭交流:“既然你觉得阿姊漂亮,就让阿姊替你扎几针好吗?保证不疼。”
兰亭再看了一眼金针,然后朝善若水伸出手,“阿姊轻点扎,兰亭怕疼。”
“好”。
善若水一边柔声回答,一边迅速在兰亭的食指扎了一针。
“不疼吧?”
兰亭见善若水语气温柔,也咧嘴笑了:“不疼,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麻麻的。”
“你还被蚂蚁咬过啊?”
“是啊,有一次还差点被蝎子咬了。”
“蝎子有毒,被它蜇了后人会很难受,还有可能会死,你以后见到蝎子要躲得远远的。”
兰亭使劲点头,“我知道了,我听阿姊的,以后见到蝎子躲得远远的,不被它‘蜇’。”
善若水注意到兰亭这次说的是“蜇”,而不是“咬”,说明兰亭原本确实很聪明,只是因脑袋受伤受到影响。
而且兰亭说话很有礼貌。
这更加坚定善若水想治好兰亭的决心。
善若水随后又温声软语哄着兰亭替他扎了几针,兰亭在善若水面前很温顺。
善若水并不知道她与兰亭的这番交流让一旁的兰亭阿母心神大震。
兰亭自痴傻后,旁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就连兰亭的亲阿姊与亲阿弟也疏远了他。
有兰亭阿母在旁监视,下人们虽然不敢虐待兰亭,但也不亲近兰亭。
善若水是第一个对兰亭如此温柔的外人。
其实善若水根本没想太多,她只是将兰亭当成一个七、八岁病童,她对所有病童态度都很温和。
兰亭阿母瞬间下定决心,她问善若水道:“你真的会治脑疾?”
善若水道:“我说过我是医师,但兰亭的病症我是第一次遇到,需要好好研究一番。”
“那我就将兰亭交给你了。”
反正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医师都没能治好兰亭,不如就让善医师试一下。
再不济,她陪兰亭玩一段时间也好。
善若水就这样在兰府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