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颜丞相撤职后,圣上将御史大夫提拔为新丞相,可他用起来总觉得不怎么顺手,便将半退状态的林太傅重新召回朝廷议事。
这一日,圣上正与林太傅和新丞相议事时,大皇子求见。
圣上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然后又飞快松开,神色淡淡道:“让他进来。”
圣上轻皱的眉头落在林太傅眼中,但他装作没看见。
圣上对大皇子道:“我正与太傅、丞相在议事,如果你不是很急的事情等会再说。”
大皇子笑道:“儿臣与父皇说的事情既是家事也是国事,太傅与丞相在更好,不如一起参详。”
圣上不露声色道:“你说说看。”
“父皇,儿臣身为长兄,以前却对弟妹们关心较少,这是儿臣的失职。
儿臣决定将功补过,因此想替三皇妹撮合一门姻缘。”
听大皇子这样说,圣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二和老三的婚事都没定下,为何你单单只提小三。”
圣上口中的小二、小三指二公主和三公主,老三说的是三皇子。
大皇子道:“我倒也想关心二皇妹和三皇弟的姻缘,只是他们有窦夫人替他们操持,轮不到我。”
圣上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一些。
“你想替小三撮合谁?”
“整个都城最出色的未婚男子有三人,三皇妹贵为公主,自然要从这三人之中择其一。”
圣上因着处置了二皇子和冯家,心中对三公主的愧疚正是最浓之时,一直想替三公主寻个最好的夫婿,闻言有些心动。
“你说说是哪三人?”
“论个人品貌才能,首推子寰,其次是舍之、子初;
论家世背景,子初与舍之不相上下,子寰就差了不少;
但若论及脾气性情,最适合三皇妹的只有子初。”
大皇子这番话将一旁的林太傅和丞相听得心惊肉跳,圣上却深思起来。
大皇子这番话圣上深以为然。
魏不绪外表、才能、心机无一不顶尖,但他的脾性着实不好,不是夫婿的好人选。
以前也想过将二公主或三公主嫁给魏不绪笼络他,但如今圣上因着对三公主的愧疚却是不愿将三公主嫁给魏不绪。
顾元晋外表、才能、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但顾家百余年来从未有过与皇家结亲的个例,只怕顾家不愿。
而三公主嫁入顾家后还得遵从顾家诸多礼仪限制,日子会过得很憋屈。
至于窦张均,确确实实是最佳夫婿人选。
外表、才能不是最拔尖的,但他胜在家世好、品性好、脾气好,三公主嫁给他,的确能过得十分惬意。
只是,窦张均已有婚约。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圣上真的是个好父亲,他完全站在一个爱女的父亲角度为三公主挑选夫婿。
想着想着圣上就心动了。
他没有将自己的意思表现出来,而是笑着对大皇子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小三,只是你是不是说错话了?”
大皇子故作糊涂道:“儿臣哪里说得不对?”
“子初已有婚约,听说不久就要成亲,你怎么将他也列入了?”
“不是还没成亲吗?”
大皇子不以为然道:
“有情的一对可不是善女娘与子初,而是善女娘与子寰。”
“听说为了替子寰解毒,善女娘日夜不继、顶着寒风骑马从都城赶往寿县。
如果不是有情,一个普通女子如何能做到?
而且儿臣听闻子寰后悔放弃善女娘了,最近一直想挽回。”
大皇子每一句话都在为圣上拆散善若水和窦张均做铺垫,但也让旁听的林太傅和丞相如坐针毡。
与丞相有所不同的是:林太傅隐隐担忧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家小儿尚未定亲,他之前很是担心圣上会将三公主许配给他家小儿。
如今倒也好,至少他家不要迎娶三公主这一尊大佛了。
大皇子这话说得圣上心思更加活络。
魏不绪亲自与圣上说过他对善若水有情,只是不想善若水跟着他受苦才放弃。如果魏不绪现在愿意重新娶善若水,倒是一举两得。
既可替三公主择一门好夫婿,又可以表现自己对魏不绪的偏私、厚爱。
至于善若水与窦张均的个人意愿根本不在圣上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说的话我会考虑。以后你也要如这般才好,要记得你是长兄。”
圣上与大皇子说这话时的态度是最近最和蔼的一次。
大皇子心道:父皇果然想见到我们兄弟和睦!
只是,天家无父子,何况兄弟?
不过,既然父皇想见,以后我就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给他看。
大皇子走后,圣上也没有心思再与林太傅和丞相议政了,让他们先退下。
房间只有圣上一人后,圣上细细琢磨大皇子刚才那番话的可行性。
首先,无论从哪方面看,除了想讨好自己外,大皇子那番话似乎都没有恶意。
窦张均确实是个顶顶好的夫婿人选。
而且,圣上原本就打算要重用窦张均,三公主嫁给他也算锦上添花。
只是,恶人不能自己来当。
圣上叫来平吉:“你让人去传魏将军,就说我有事找他。”
等给魏不绪传话的人回来后道:“魏将军去了渭城,听魏府人说他是追善女娘去的。”
圣上:……
第二日上午,魏不绪进了皇宫见圣上。
“陛下,你传召臣?”
“听闻你追着善女娘去了渭城?”
魏不绪一本正经道:“臣去渭城是公事,只是凑巧遇上善女娘就护送了她一程。”
圣上:信了你才有鬼!
圣上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
“听说你最近总是缠着善女娘,她是马上要成亲的人,你要注意点影响,不要闹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出来。”
一听圣上这话,魏不绪便知道应该是他安排的事情奏效了。
一定是大皇子与圣上说了什么才让圣上动了其他心思,否则圣上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起他与善若水之事。
魏不绪当即跪到圣上面前道:
“陛下,臣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望陛下看在臣忠心陛下的份上成全臣。”
“你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臣对善女娘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臣之前告诉陛下:‘臣爱慕善女娘、但臣不想耽误她’的话不假,那是臣当时的想法。
自从善女娘千里迢迢赶去寿县替臣解毒后,臣就后悔了。
臣后悔不该放弃这么好的女娘。
陛下,你能不能看在臣无父无母、孤苦可怜的份上给臣与善女娘赐婚?”
最后一句话,魏不绪尤其说得可怜与心酸。
圣上闻言内心一喜,但嘴上却是斥责魏不绪道:“你说的什么胡话?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魏不绪早就将圣上的心思揣摩得七七八八,闻言表演得更加卖力。
“陛下,臣二十多年来唯一瞧上的女娘只有淼淼,要是不能娶淼淼,臣这一辈子就要孤身一人到老,还请陛下怜惜臣。”
“胡说什么?善女娘与子初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让朕如何拆散他们?”
“只要陛下同意,臣去平阳侯府磕头认错都行。”
圣上“怒”道:“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先到外面跪着。”
魏不绪二话不说,到皇宫外面人来人往的地方跪了下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魏不绪“惹怒”了圣上、被圣上罚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