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沐烟一直等到他们完全消失在密林,才开始组织进攻。
马儿的嘶鸣声,在黑沉的夜色中愈发响亮,刺耳,也叫醒了一切沉睡中的生物。
一时间大帐中开始人头攒动,无数兵士蜂拥而出,刀枪剑戟中血沫横飞,残肢断臂无数,火光映照在脸上,血珠喷洒在脸上,在众人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整个夜空,席沐烟内力外放,长枪每挥出一次,便扫飞一片,袁启袁平两人带着各自的人分布在席沐烟两侧,呈两列纵队护好各自的后背,上千人犹如一柄利剑,直插敌人心脏。
席沐烟的余光锁在一人身上,达巴拉干。
南蛮汗王的弟弟,亲王之位,也是负责训练重骑兵之人,此人内力浑厚,有勇有谋,上辈子便是为杀他,凌祁修,苏寄北,聂青阑,三人围他一个,还损了聂青阑。
直到她带人赶回来时,才知道达巴拉干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个神秘人在身旁协助,也就是如今已经被凌祁修同归于尽的那位蛊师,后来,她也栽在那人手中。
“袁平袁启。”席沐烟喊道。
“在。”俩人离得本就不远,很快靠了过来。
“尽量减少伤亡,我们时间不多,找到机会便冲进去,烧光。”席沐烟等他们靠过来之后,在放低了些声音。
“是。”
席沐烟望着达巴拉干的方向,他被几百亲卫护着,轻易不会出手,而且他所在的位置,可攻可防,这对墨云影寂他们不利。
席沐烟眼眸一厉,长枪开道,一掌轰飞了身旁的人,飞身朝达巴拉干冲去。
“达巴拉干,我寻你很久了。”席沐烟一枪将他身前的人挑飞,目光冷厉的望着他,杀意在眼底蔓延。
杀了他,这一劫便算是过了。
聂伯母不会死,南蛮也将再无重骑,也就没了再次入侵的可能。
“黄口小儿,口气不小。”达巴拉干冷嗤一声,回的话不伦不类。
席沐烟冷笑一声,用南蛮话说道:“不会中原话,就别鹦鹉学舌,平白闹了笑话。”
“达巴拉干,你这中原话,是那黑袍人教你的吧?”席沐烟笑问道。
“你可知......那人已经尸骨无存了。”
达巴拉干猛然一顿,“你说什么?”
“看来你还不知道。”席沐烟笑了笑,从腰间摸出最后的两颗药丸吞下,长枪缓缓指向达巴拉干:“我说此次入侵这般仓促,原来......是因为没了援手。”
“放肆。”达巴拉干将背上的大刀拔下:“你在找死。”
话落间,大刀迎头劈来,席沐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长枪一横,“锵”一声铮鸣,两人内力倾泻而出,五米之内,无一活物。
达巴拉干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是借自己之手,杀自己身边的兵。
“该死。”达巴拉干彻底被激怒,手中的大刀挥的呼呼作响,席沐烟长枪一挑3,手腕一翻,镞光爆闪,助长长枪的攻击速度,创出一道道长长的弧线,冲着达巴拉干袭去,惊心动魄的力道与浑厚的内力,仿佛震碎了空气。
长枪挥舞间,闪烁了猎猎杀机与刺目的光芒,俩人内力旗鼓相当,席沐烟拔身而起,长枪化戟冲达巴拉干猛劈而去,达巴拉干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击的力道,是以并不准备硬接。
就在他准备先后撤防守时,后方大营响起震天般的喊杀声。
他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大营后方两翼处,杀出两支队伍,一时间整个大营火光冲天,“退,退,救火,救火。”
他这一喊,所有齐齐回头,只见两支队伍在大营中如入无人之境,遇人杀人,遇篷放火。
席沐烟见他还有精力管大营,长枪直逼他面门:“你的对手是我,若你乖乖跟我回去,或许我还能让你舒服些。”
“啊哈哈哈......”达巴拉干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一声狂笑之后,手中的大刀蓄满了内力,向席沐烟劈来,席沐烟自知不可能完全接下他这一击。
不过......袁平袁启他们已经冲进去了,她自然不能让达巴拉干腾出手来。
“锵......”
“噗......”
两人同时被彼此震飞,两道血雾喷洒在空中,达巴拉干震惊的望着眼前的身影,这女娃娃,好强横的内力。
柯离他们在里面也看见了这一幕,转身就要冲过来,却被墨云影寂俩人拦下:“站住。”
柯离望了他们一眼,并不准备搭理他,小鬼更是几乎将所有的蛊虫都撒了出去,方圆十米,除己方人外,无一活物。
见他们不听令了,墨云影寂相视一眼,墨云开口道:“我们去,你们赶紧将这大营毁了。”
柯离,逸尘,小鬼依旧不为所动,冷冷的注视俩人。
影寂叹了口气:“这是小郡主的意思,听不听随你们。”
“墨云,我们走。”俩人飞身朝前方掠去,留下柯离一行人在原地愣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去。
先将大营毁了。
“快,一个不留。”席沐景大喊一声,手下也愈发狠辣,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不论是己方还是敌方,都损失惨重,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顶上。
而大火......依旧染红了半边天。
席沐烟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笑了。
嘴中不断流出鲜血,望着正与达巴拉干纠缠的两道身影,眼眶酸涩难忍。
“爹,娘。”
来人正是席复池与沈烟景,席复池手持长枪,沈烟景手持双锤,随后墨云影寂俩人也赶了过来。
席沐烟碎了一口,将嘴里的血沫吐出,果然,这达巴拉干的实力,很强。
哪怕她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拿下他,何况如今自己被该死的业报盯上。
上辈子他便一人战三人,丝毫不落下风,这辈子依旧如此。
只是......爹娘竟然来了,这是她未曾想过的。
“咕咕......”脚边传来瘙痒,席沐烟将长枪插入地底,抱起小家伙:“原来是你这小家伙带爹娘来的,白泽,我累了,你陪我去那边走走吧。”
“咕咕。”白泽不断点头。
席沐烟深深望了眼战场的方向,抱着白泽转身时,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人。
“烟儿,我回来了。”凌祁修望着身前的身影,张开双手将一人一狐尽数揽进怀中:“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一刻的席沐烟是懵的,好半晌之后她才缓缓回神:“凌祁修,你还活着。”
凌祁修笑了笑:“嗯,我没事,让烟儿担心了。”
席沐烟从他怀中抬起头,笑得梨涡轻陷:“活着就好。”
“烟儿,我们去那边走走吧,这里有岳父岳母,不需要我们了。”
一声岳父岳母,惹得席沐烟白眼直翻:“现在是你岳父岳母了?上辈子,你不是恨着我爹娘吗?”
凌祁修拉着席沐烟的手,缓缓朝密林深处走去,“不,那不是我。”
“凌祁修,你什么时候学会耍无赖了?”
“这如何叫耍无赖呢?”
“如何不算?”
“烟儿,我这次醒来时,差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席沐烟笑笑,不再说话,是啊,不过是梦一场,孰是孰非,都不重要了。
俩人很快来到一处湖边,凌祁修伸手将席沐烟眉心的褶皱抚平,然后从腰间取下一颗舍利子:“烟儿,这是高僧赠的舍利子,似乎能隔绝我们身上的业债,戴上,万不可摘下。”
他小心翼翼的将舍利子戴在席沐烟脖子上,在取下舍利子的一瞬间,他便感受到了特别强烈的波动,就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
他强行扯出一抹笑,没有透出半分不适。
“那你呢?”席沐烟在戴上舍利子的一瞬间,便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眼中满是惊奇与欣喜,若是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凌祁修指了指腰间还挂着的一颗舍利子:“我也有。”
俩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恩怨,似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不论前尘如何,至少这一世的他们,只有彼此懂得彼此的心。
“咕咕......咕咕......咕咕......”白泽一连叫唤了好几声,席沐烟则是根本没理解,以为是自己抱得太紧,将手松了松。
“凌祁修,我们回去吧,去见见爹娘。”席沐烟笑道。
凌祁修摇头,指了指远处的山头:“我还有点事,高僧在那边山头等我,我拿了他两颗舍利子,自然要还了这恩情,你先去,一个时辰后,我来找你。”
席沐烟狐疑的望着他:“高僧需要回报?那我与你一起去。”
“傻丫头,这是我与高僧的因果,与你无关,一个时辰,我答应你,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可好?”凌祁修耐心的哄道。
席沐烟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凌祁修腰间的那颗舍利子,最终点了点头:“那你记得早去早回,别再骗我。”
闻言,凌祁修的心口猛地一疼,是啊,他于她,从未守过诺言。
凌祁修笑得一脸无奈,并伸出四根手指:“我保证,绝不会再骗你。”
从现在起,绝不会。
席沐烟点点头:“注意安全。”
“嗯,你去吧,我看着你先走。”凌祁修笑道,眼神中的温柔,几乎要将席沐烟融化。
席沐烟提起一旁的长枪,抱着白泽转身离开,见白泽一直哼哼着,席沐烟便将长枪横于臂弯处,腾出手来安抚的摸着白泽的头。
凌祁修一直望着席沐烟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他才缓缓抬头望向天际。
业报?
呵......
他转身朝远处奔去,将内力灌于双足,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远处,能跑多远,便跑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