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鱼先生的暴怒让周淳安觉得十分没有来由,对于他那张黄金面具之下的脸,周淳安也没有太多的兴趣。
故而当楚润珏朝着佩鱼先生丢出手中的那只匕首的时候,周淳安的心里也没有掀起多少波澜。佩鱼先生的面具“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佩鱼先生为了躲开楚润珏的那支匕首也不得不一闪身,恰好背对着周淳安。
“老实点,现在还不是时候。”楚润珏压着声音骂他。
佩鱼先生只好又将掉在地上的面具捡起来戴上了。
“宋先生,辛苦你了。”楚润珏笑着对宋书才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便让人送你回流云山庄。”
“殿下……”宋书才低头拱手,“今日一别,此生便不复相见。”
周淳安心里一惊,宋书才与楚润珏的关系似乎并不敌对,倒像是朋友一般,这一句“此生不复相见”说得着实让周淳安不解。
这两人到底关系如何,一试便知。
“宋先生,方才殿下说要将你捆了丢去喂狼,你要小心提防他的人。”周淳安忽然开口道。
“是吗?殿下为人正直,断不会无端害宋某人的性命。”宋书才哂笑一声,立即否认道。
“正是,本王怎么会说这种混账话呢,宋先生做我的幕僚已有多年,对我忠心不二,我怎么可能这么对宋先生?娘子你不要恃宠而骄,挑拨离间。”楚润珏坐在那里,笑得肆意。
恃宠而骄?
挑拨离间?
周淳安发现了,楚润珏从前在宫中的时候长得可爱,现在长大了不仅个子长了,脸皮也长厚了许多。
不过,老师居然是楚润珏的幕僚,这是周淳安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你别那么奇怪,当初殿下因为担忧清溪公主在宫中过得不好,才特意让宋先生去面见前朝那个昏君,请求做你的老师的。”佩鱼先生见到周淳安面色奇怪,解释了一句。
周淳安怔住了,这是她全然不知道的事情。她敬重的老师,居然是楚润珏安插到她的身边的。
双手怀抱在胸.前长叹了一声,“姑娘,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装什么,老老实实地说吧,你到底和清溪公主是什么关系?”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佩鱼先生摇了摇手指,警告道。
“没什么关系。”周淳安答得飞快,只是心里更加地冷了。她没想到自己真心对待过的人,居然也是授命到自己身边的。老师对她那一年的教导里,到底包含着几分真情,她已经难以去辨明。
这世间如此之大,真心对她的人却找不到一个。
佩鱼先生听了周淳安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好他养的那只猪又跑到了他的脚下,他叹了口气,犹如贵妇抱孩子一般将那只猪拎起来抱进了怀里。
“殿下,你是不是搞错人了啊?”佩鱼先生抱着猪,对着楚润珏问道,“我怎么也觉得她不是清溪呢,太不像了,清溪就是长大了也不可能长成她这样啊,清溪那可以从小好看到大的,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周小姐可比清溪难看多了。”
周淳安心里五味杂陈,这佩鱼先生的确实是个神志不清的。
当着她的面说她不好看,虽然是拿她的前世的容貌和现在的她作比较,她也不是那么乐意啊……
而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没搞错的话,世人不是都说清溪公主暴戾无情,年纪轻轻却心思歹毒,哪来的一个人见人爱的说法啊?
“听起来佩鱼先生与那位传言中娇纵跋扈的清溪公主自幼相识?”周淳安现在有些好奇他那张面具下的脸是个什么样子了,难不成是她认识的人吗?
“那是自然,我和清溪,那是感情深厚。”佩鱼先生说的理直气壮。
“这就好笑了。”周淳安低头浅笑,“清溪公主是前朝公主,你与她交好,殿下居然能让你做他的幕僚。”
“那当然,我们殿下对清溪公主一往情深,那就是白月光,我们殿下去陛下那里求那一封赐婚诏书,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佩鱼……”楚润珏声音低沉,眼神不善,“你的话太多了。”
周淳安听着佩鱼先生的话,冷笑道,“三年前殿下一枪挑破城门,玉恒宫失火,前朝皇室仓皇出逃,唯有清溪公主葬身火海。说来,也算是殿下亲手杀了清溪公主,既然殿下对清溪公主一往情深,怎么不也一把火把自己也烧了,随清溪公主一起去了?”
“周小姐!慎言!”宋书才还在屋内,“见”到周淳安所说的话,赶紧出言,“玉恒宫失火多有蹊跷,不怪殿下,况且清溪是否葬身火海还未可知。”
“好了,陈年旧事,无需再提。”楚润珏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不再说话了。
“周淳安,你确实聪明,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楚润珏说着,从桌上的果盘里摸了一瓣橘子,站起来摊平了放到了周淳安的手里,“橘子的事情,你作何解释?”
“橘子的事情?什么橘子的事情?”周淳安望着手里的橘子,这橘子是刚刚她打牌九的时候,肃王府的下人端上来的,一起端上来的还有其他几样水果,周淳安也吃了几瓣。楚润珏不会下毒了吧?
左青适时地上前道,“今早殿下回府,问属下昨夜周小姐您回府时言行举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想起来周小姐您好端端地说要我站在原地,你去给我买几个橘子……”
周淳安大汗,她那真是一时玩心起了,怎么楚润珏什么都问得这么仔细。
这橘子的事情,是她小的时候,兄长郑啸和她说的一个父子分离的故事,说父亲在与儿子分别之前担心儿子在路上口渴,特地去给儿子买了几个橘子。
这故事周淳安听了深受感动,但她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和楚润珏说过啊。
但听楚润珏轻轻地叹了一声,“这橘子的故事,父子情深,确实感人。”
看来她和楚润珏说过,只是她不记得了。
“淳儿,别装了。”楚润珏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腕,弯下腰将她手心里的那一瓣橘子含进了嘴里。
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