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安朝着佩鱼先生眨了眨眼,“先生,你打得比方成真了。”
“绕道便是。”楚润珏并不在意。
“不行大人,对面也有辆马车刚刚行过来,也被堵住了。”左青为难地道。
“对面是谁家的马车?”
“是户部侍郎沈肖的马车。”左青答道。
楚润珏目光一钝,哂笑了一声,“陵阳王的儿子?”
“是。”左青点了点头。
“退后,让他们先行吧。”楚润珏吩咐道。
堂堂四皇子,却给一个户部尚书让道?
周淳安细想了一下沈肖的身份,陵阳王沈肖之子。陵阳王是当今皇帝的宠妃玉贵妃的哥哥,与楚润珏只能算是平辈。楚润珏居然会给他让道。
“沈肖也是你的人吗?”
“玉贵妃没有皇子,为了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早已与我二哥联手,沈肖身为陵阳王之子,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人呢?”楚润珏伸出手点了一下周淳安的额头,“不要以为我真的能操纵朝局,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那你为何给他让道?”周淳安不解。
“因为我这人谦虚有礼。”楚润珏答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殿下,似乎走不了了。”左青又挑了帘子探头进来说了一句。
“怎么了?”佩鱼先生问了一句。
“沈大人见到那跳楼之人摔断了腿,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心生怜悯。自掏腰包给了那人十两银子去看大夫。可那人却反咬一口,说他只是在房顶上修瓦片,沈大人的侍卫却误以为他是刺客将他从屋顶上打了下来,不然,沈大人与他无亲无故,为什么要给他十两银子。”
左青一口气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我靠,碰瓷啊。”佩鱼先生随即开口道。
“那人还说了什么没有?”楚润珏问道。
“那人说要沈大人赔他五十两银子,不然他就要告到京兆尹府,求京兆尹大人做主。”左青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情景,转过头来说道。
“这心也太黑了吧?”佩鱼先生不由得摇头感慨道,“傻子才会给呢,闹到了京兆尹府,这人非要挨五十大板不可。”
“可我觉得沈大人会给这五十两呢。”周淳安坐在马车最里面,柔柔地发声。
“不可能,谁会当这种冤大头啊?”佩鱼先生摇了摇头,一口否决道。
“殿下,可以走了。沈大人给了那人五十两,已经先往后退了。”佩鱼先生话刚说完,左青便又来说了一句。
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佩鱼先生坐在车里,有些目瞪口呆。
“不会吧?沈肖真的给了?”
周淳安坐在马车里,默不作声地撩开了车帘,那沈肖的马车颇为朴实,陵阳王平时极为地讲究排场出行常有两队家仆跟随,马车也是奢侈华丽到了极致。难以想象他的儿子行事居然如此素朴。
两辆马车相错之时,那质朴到了极致的马车里,忽地探出了一只素白的手来。
一张清风朗月的俊俏脸庞,自帘子后面露出一半。周淳安与他视线交错了一瞬,只觉得心里溅起了一股清泉,莫名地觉得舒服。
“诶,周小姐,你怎么知道沈大人一定会给那五十两的?”佩鱼先生的话唤回了周淳安的思绪。
“因为他是沈肖。”楚润珏率先出声。
“陵阳王长子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路上见到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大善人。”周淳安补充道,“如果一般人被如此勒索,一定会暴跳如雷,但沈肖不一样,他会觉得此人竟然敢讹诈当今的户部尚书,一定是家中遇到了窘境,不得已而为之。继而便会心生怜悯,最重要的是,五十万对沈肖来说算不得什么。”
“是吗?不过周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沈肖的为人的?”佩鱼先生更加错愕了。
“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周淳安笑眯眯的望着佩鱼先生。
片刻过后,佩鱼先生反应了过来,无奈地垂下了脑袋,“也是,你连二皇子爱看春宫图就知道,区区陵阳王的长子,你怎么会不清楚。”
“淳儿如何看今日之事?”楚润珏笑着问道。
“事出必有因,就让沈肖去查吧。”周淳安笑着道,“京都混入了如此之多的白衣教刺客,沈肖作为户部侍郎,严查户籍是理所应当,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份闲心去管这个跳楼之人的闲事了。不过那些白衣刺客是陛下安排的,想来沈肖如何查也查不明白了。”
楚润珏摇了摇头,“不啊,那晚刺杀我的白衣教刺客真的是白衣教的。”
“什么?”周淳安有些吃惊。
楚润珏却抿唇一笑,像是在炫耀一般,“想要造假,也得存有几分真嘛,不然如何以假乱真?”
“一个月前,殿下得了消息,戎族人与白衣教联合,想要偷偷潜入京都伺机谋杀我父皇,戎族人派了三个戎族高手来,白衣教在负责帮他们疏离进入京都的门路。但实际上,白衣教给那三位戎族人下了毒酒,毒死了那三人,再让自己的人伪装成戎族人,故意给刚刚回京的我留下破绽。”楚润珏慢条斯理地道。
“我除掉了白衣教假装的戎族刺客,户部因为失职必将出现官员轮换,户部尚书刚刚上任,自然要处理许多繁琐之事。”
“户部人手紧缺,此时伪造通关文牒和在京户籍便容易许多。”
楚润珏说着,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道。
“白衣教从来没有指望过靠着三个戎族高手就能杀了我父皇。所以他们的目标是我。”
“我刚刚平定西北幽州的捷族动乱,那些西北外族每年都会闯入幽州抢夺百姓财物,好回去过冬。如今已是严冬,我虽然打退了他们,但如果我死了,他们失了畏惧,一定会再次闯入幽州。三年来他们都没有进入过幽州,想来已经没有什么粮食储备了,如果他们稍微贪婪一些,再往其他州烧杀抢掠。”
“到时候戎族人一定也会乘乱反攻。西北捷族和北方戎族联合,他们地势相近,一起进攻,大烆必定元气大伤。鹬蚌相争,白衣教只需养精蓄锐发展实力,等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来便可渔翁得利。”
楚润珏一席话,说的周淳安心神激荡,三言两语,便可改变这天下苍生的走势……
佩鱼先生的笑声打断了周淳安的思路,“好在宋先生安插在全国的暗线早就发现了白衣教的阴谋,殿下才能将计就计,故意放白衣教进京都。”
“宋先生的暗线?”周淳安眨了眨眼睛,“你说的,可是宋书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