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昨晚上又没睡啊?”翌日清晨,春桃见到周淳安顶着两只乌黑的熊猫眼,担忧地发问。
“没事,我精神好着呢。”周淳安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小姐,您这可不像是精神好的样子啊。”春桃叹道。
“二哥怎么样了?”周淳安倒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反正也死不了。
“二公子这几日休养的挺好的,听大夫说再过两个月就又能上房揭瓦了。”春桃说完,又绕回到了周淳安的身上,“诶呀小姐,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好什么呀,您这病才刚好一个月,要是再惹了风寒可怎么是好?”春桃努着嘴,淡淡地道。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周淳安无奈地告饶,“你昨日吓坏了吧?今日什么时候醒的。”
“一早便醒了,小姐,你昨日那番举动,实在是太大胆了。”春桃想到昨日的场景,还有些后怕。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骇人?”周淳安笑眯眯地问。
“小姐,你问我,我就是心里是那么觉得的,也不可能真的说出来啊。”春桃说话时,全然是一副天真模样。
周淳安抿唇轻笑。
“小姐,你昨夜里又没有休息,到底在书房里写些什么啊?这连日的挑灯夜读,又不能考个状元回来,还熬坏了眼睛,多不值当?”春桃的话语之后倒生出了几分埋怨的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周淳安望着书案上盖起来的那份生死簿,笑眯眯地道。
昨夜里顾衍之与她的那一番谈话,如同夜里的冷意一般,阳光一出来就察觉不到了。
替周四小姐查清害死她的幕后真凶,此事本就凶险万分。
昨日顾衍之走之前的那一句话,可不就是要当他们之间的那一场谈话不存在过的意思吗?
顾衍之会装作不知道周四小姐已经死了的事情,将现在的周淳安与原身看作一人。
同样,他也会装作不知道周四小姐之死另有蹊跷。
这为一个已死之人查明真相的勇气,他没有。
顾衍之的答案,周淳安在请他来之前就已经猜到过了。他也不过刚刚加冠的少年郎,涉世未深,如何能承担得起一条命的重量。
何况他只是对周四小姐有情,周四小姐与顾衍之不占半点血亲,倘若不是因为顾衍之现在坐着京兆尹的位置,周淳安也不会去求他去查这事。
他不愿意,就算了吧。
周淳安心里叹了口气。
“陪我去正宁院内给娘问安吧。”周淳安由春桃扶着自己,暂且将脑内与顾衍之有关的事情撇开了。
两人一起到了正宁院,大夫人宁云和周阳恰好在用早膳。
“爹,娘。”周淳安先瞧了一眼桌上的清粥和小菜,才收回了目光,乖巧地行礼道。
“淳儿来给爹娘问安。”
宁云与周阳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用早膳,两个人像是没有瞧见周淳安一般。
周淳安也不焦急,保持着行礼的仪态等着宁云发话。
等到宁云和周阳用完了早膳,下人进来收拾完了餐盘,宁云才淡淡地道,“行了,都是一家人,讲这么些虚礼做什么?”
周淳安在心中发笑,要真不讲这些虚礼,她倒也不用在这儿躬身站得小腿都要打颤了。
“都下去吧,我和侯爷要与淳儿说说话。”
宁云一句话发下去,屋里的下人都低着头退了出去。
“说说吧,你这‘得天诏’得来了些什么?”宁云话语当中失了平日里素有的那一份宠爱,倒似在审问周淳安一般。
“淳儿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昏睡了多日,睡梦之中遇一仙人,告诉我我受惊落水实为他人陷害。我觉得梦中那仙人在骗我,他便与我说李大夫年前将死于非命。我醒来之后,李大夫居然真的死了。”
这谎话周淳安昨夜里抄生死簿的时候已经编排了许久,假话也能说得和真的一样。
“那你也不能当众就杀了张妈啊!你可知道你昨日做的事有多荒唐!”宁云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道。
“回娘的话,当众杀了张妈,也是那梦中的仙人叫我做的,孩儿当时也怕得很。”周淳安低着脑袋,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胡扯一通!”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周阳忽然开了口,亦是满面怒容。
“回爹的话,孩儿不是胡扯。那仙人还说了吉化四年正月廿八是宋家小姐的死期。”
宁云脸色一变,“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宋家也是京都的富商,本来名气没有那么大,但宋家小姐宋莹相貌甚是难看,经常遭人非议。
不过那宋家小姐与周淳安年纪相差无几,怎会好端端地死了。
“明日便是正月廿八,爹不是不信我的话吗?淳儿也不是没有痴了傻了,不会平白无故地拿人性命说玩笑话。宋家小姐若是真的不能活过明日,便能证明孩儿说的句句属实。”周淳安瞪大了眼睛,似乎事实真如她所说那般。
这京都之中,每年都有权贵富华人家死人,周淳安只不过挑了一个她记得的死期最近的小姐来说。
宋莹她也曾听尹婉芸说过一次,也是说她相貌不堪。
她与周淳安并不认识,只是因为她的死期太早,尹婉芸提起她时,周淳安心中的印象便又加深了几分。
“好啊,那我就看看,明日一过,你还有什么话说。“周阳显然是觉得周淳安说的是一派胡言,横着眉毛依旧是怒气未消。
“女儿知道父亲不会信,亲手杀人,女儿确实有错。今日女儿就回芙蓉院闭门思过,不再给爹娘惹祸。”周淳安立地低头保证道。
“你啊!”宁云气得张着嘴说句话都说不全,指着周淳安的手都直颤,“你两日之前可还与我说过要待在芙蓉院内抄经祈福,你看看你有好好待在芙蓉院里吗?”
“娘,孩儿知错了。”周淳安汗颜,她怎么忘了这事儿。
“你有什么错啊!都是我的错啊!我错就错在把你教成了这副模样!”宁云说着,居然哭嚎起来。
宁云一向温婉,突然这样“泼妇”起来,周淳安都有几分诧异。
“好了。”周阳一拍桌子,忍着怒气道,“哭哭啼啼得像是什么样子,淳儿,你先回去。”
宁云当即止住了哭声,对着周淳安道,“还不快走。”
“啊?”周淳安心里疑惑,爹就这样不怪罪她了?
再一抬头,之间宁云皱着眉朝她使了个眼色。
周淳安心中了然,赶紧行了一礼,退出了正宁院。
别说,这大夫人演起戏来也能以假乱真。周淳安心中感慨。
周淳安这一边风波刚休息,流云山庄内倒是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