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楚臻嗤笑了一声,“是谁啊?倒是站出来让朕瞧瞧啊。”
“启禀陛下,京兆尹所说之人,是微臣。”百官之中,忽地站出个青年来。
见到他站了出来,陵阳王的眼睛都瞪圆了。
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儿子,陵阳王府嫡子沈肖。
当然,也是现任户部尚书。
“呦!”楚臻喝了一声,脸上露出玩味地笑容,“儿子打老子,朕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沈爱卿,你要说些什么,朕倒想听听。”
“启禀陛下,臣半月之前,在东城街乘马车回府,路遇一人忽然从房顶上跳下,正好落在臣的马车前。
臣见他面色痛苦,又欲轻生,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便取了几两银子施舍与他,想帮他度过眼前难处。
谁知他竟然说是微臣撞了他,要臣赔他五十两银子。
臣当时仍穿着常服,一看便是朝中官员,寻常百姓若不是走投无路,哪里敢敲诈官员?”
沈肖缓缓地道,“臣后来派人仔细查探,才得知他被人坑骗借贷,如今利滚利早已换不起了,所以才轻生跳楼,如若能有五十两银子,便能还清欠款,继续生存。臣身为户部尚书,得知民间居然有人无视王法,私自放贷敛财,怎能容忍?”
“谁知仔细查下去才发现,原来此事就是出自臣父亲之手。”沈肖叹气道,“父亲自幼教导臣要刚正不阿,一身所学都要为国分忧。
谁知这几年父亲却痴迷享乐,臣发现此事后,又仔细探查,才发现我父亲与李大夫确有勾结。”
沈肖说着,居然也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这些是李大夫的儿子亲自说出的证词,李大夫在给周家小姐开的药方里做了手脚,若不是周家小姐福人自有天相,可能已经命丧黄泉。”
“这也是我父亲授意。”
“至于李大夫被人纵马踏死那日,臣父亲的身边的一个侍卫就在现场,想做手脚让户部侍郎之子的马发狂十分容易。
且恰好那时,臣在翰林院修习已满三年,正缺一个合适的官职步入仕途,若是户部侍郎职位因此空缺,臣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结党营私,臣亦没有证据,但父亲常在家中设宴,招妓也确实属实。”
沈肖说完,便跪倒在地,“臣父亲虽犯大罪,却绝无谋逆之心,望陛下念在我父皇身上的累累战功,加上其年事已高,对他从轻发落。”
“臣今日为大义助京兆尹举劾亲生父亲,亦犯不孝大罪,恳请陛下责罚。”沈肖言道。
陵阳王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居然会出来举劾他。
“陵阳王,你品行不端,倒是养出了端正谦和、一身正气的孩子出来。”楚臻冷笑了一声,“朕今日算是瞧了一出好戏。”
“陵阳王,所犯七罪,除谋逆之罪外,其余六罪证据确凿,朕念在你劳苦功高,就不送你去边疆了,陵阳王即日起贬为庶民,陵阳王府家财尽数充公。”
“户部掌管天下财政事宜,沈肖你举劾陵阳王是尽了户部尚书的职责,朕赏你金五百两,米三百石,织三十匹,另有良田三十亩,府邸一座。陵阳王府除陵阳王外,尽可以搬进你的府邸。”
这般赏赐,三年来都是少有,可见皇帝有多赏识沈肖。
不过这沈肖也够狠,连自己的老子都检举。
楚臻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不孝也是大罪,罚俸三年,陵阳王年老体迈,待在京都多有不便,你就护送你父亲回幽州吧。送到之后,立刻回来复职。”
这般惩罚,也算严苛了。但比起前些的那些赏赐,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启禀陛下,臣今日举劾了父亲,已经羞愧难当,臣不要赏赐,只求陛下成成全一桩姻缘。”沈肖附在地上,言辞诚恳。
“哦?”楚臻倒是惊了,沈肖居然不要赏赐,“你也来求朕赐婚,这一天天的,把朕当成月老啊?你不愿意要赏赐,那朕也乐得省一笔钱。说说看,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啊?”
“陛下误会了,微臣并不是为自己求姻缘,而是为自家的妹妹。”
“沈心怡?”楚臻思索了一般道,“朕的这个侄女也确实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
“陛下又误会了,臣要求的,是臣的妹妹沈知知与翰林院学士孟衡东的的婚事。”沈肖继续道。
沈知知……
朝堂之上的人心中都有些疑惑,陵阳王府还有这么个女儿吗?仔细思索了片刻之后才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女儿,不过是个庶女,年纪比沈心怡还要大上一些。
“孟衡东三年前入京赶考之时,恰好与我妹妹沈知知相遇一场,两人暗生情绪。
不料孟衡东落榜,只能离开京都。两人约定,三年后孟衡东再进京赶考之时,孟衡东弱能金榜题名,便到府上向我父亲提亲。
可我父亲得知了此事,居然勃然大怒,孟衡东家境贫寒,三年后没有盘缠进京赶考,我父亲便派了人借了孟衡东贷,等到孟衡东金榜题名的时候,早已还不起所欠债务。
我父亲便因此要挟孟衡东与我妹妹斩断情丝,但我妹妹和孟衡东都不肯,我父亲大怒,将我妹妹关于府中花月角楼之上。还派人以催债为由,打了孟衡东。
我二妹妹沈心怡得知了此事,便在自己生辰宴那日调开了花园内看守的人,叫知知能逃出角楼与孟衡东相见。
我父亲察觉了此事,又将心怡也关了起来。
臣觉得,世上有情之人最为难得,倘若孟公子不是早日金榜题名,也不会急晕了头去借贷凑进京赶考的盘缠。”
沈肖娓娓道来,朝上众人好似在听话本一般。
“孟公子与我妹妹两情相悦,臣都看在眼中,我父亲却因为门第之见,再三阻拦这一对有情人,故臣在此,为小妹求一纸婚诏。”
楚臻听了沈肖的话,思忖许久才开口道,“你们沈家兄妹三个,都是性情中人,朕听了也甚是动容。朕这小侄女的婚事,朕就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