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安手里那着那地图,坐在楚润珏屋子前院的石凳上,看得倒是挺仔细的。
望着大夫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周淳安的脸色也愈发地阴沉。
“先生,你去哪儿?”周淳安见到佩鱼先生关了楚润珏的屋门,急匆匆地就要往外面跑,赶紧叫住了佩鱼先生。
“去给公子继续找大夫啊。”佩鱼先生对着楚润珏的屋子,故意放大了声音,“公子生命垂危!我真是担心的要死啊!再不给公子找到大夫的话,公子也不知道还剩多少时日了啊!”
“也不知道会不会明日日出之前就死了!”
周淳安捂着耳朵,望着佩鱼先生,“先生,你对公子的关切我已经感受到了,倒也不必喊得这么大声。”
“好。“佩鱼先生的声音顿时温和了下来。
他双手揣在袖中,点了点头,要往府外走。
“等等先生。”周淳安叫住了佩鱼先生,“大夫,就先不要找了吧。”周淳安道。
“不找了?”佩鱼先生一愣,“为何啊?”
“公子不是没事吗?”周淳安望着佩鱼先生,满脸都写着“单纯可爱”四字。
若不是佩鱼先生戴了面具,周淳安一定会发现他脸上有着怎么样精彩的表情。因为诧异,佩鱼先生说起话来都结巴了,“你、你知道他没事?”
“虽然有毒在身,但至少性命无忧啊。”周淳安缓缓地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也曾身中剧毒呢,若是公子真的性命垂危,那大概是说句话都费力的。”
“而且先生你一眼便认出那是盅毒,想必从前见过类似的毒吧。”周淳安反问道。
“先生之前也并未否认自己会医术啊?”周淳安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之前问先生是否精通医理,先生只说自己所学与当世所传的医理不同啊。先生没有办法解公子身上的毒,那寻常的大夫也不会比先生好吧?”
佩鱼先生愣住了,没想到他随口一说,周淳安居然记住了。
周淳安将那份地理图摊开在了院中的石桌上,“而且这城中总共只有十二家医馆,你今日已经请了八位了,剩下的几位你不去找,县令也会为我找来的,但你仔细来看,这城中共有住民两千户,十二家医馆几乎都相隔一段路途,每家医馆只负责医治两百户。”
“佩鱼先生觉得,那剩下的四人中,会有医术远高于其余十一位大夫的吗?”周淳安收起了笑意,严肃地问道。
佩鱼先生一愣,“心爱之人可能命不久矣,周小姐就不试试吗?万一剩下的那四人中有能解毒的人呢?”
“心爱之人?”周淳安嗤笑了一声,“这是什么说法?先生是说公子是我的心爱之人吗?”
佩鱼先生一头雾水,不明白周淳安此言何意。
“先生,若公子是我的心爱之人,我此刻得知公子命不久矣,不应该嚎啕大哭吗?公子不也应该为了安抚我,说自己一定不会有事吗?又或者对我说一些遗言?”
周淳安说到这儿,撇了撇嘴,“可是公子刚刚却什么都没有说呢。”
“你就是以此断定公子没事?”佩鱼先生愣了。
“至少在左青抓到那群山匪之前,公子都会没事吧。”周淳安笑着道。
虽是个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佩鱼先生愣了一会,而后才笑了出来,“周小姐,你还真是绝世无双。”
听到佩鱼先生这句话,周淳安紧绷着的神情,瞬间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藏在袖中攒紧的手也微微张开了一些。
佩鱼先生叹了口气,“还是等左青那边的消……”
“先生,府门外来了个人,说自己可以治好公子。”有下人忽然来报了一声,断了佩鱼先生的话。
周淳安眨了眨眼,“看来已经有人知道我们这儿有个病人了啊。”
而后对那下人道,“快请进来吧。”
不一会的功夫,便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跟在下人的身后走了进来。
“老先生,辛苦您了。”周淳安站在楚润珏的屋门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对那老人道。
不是只是嘴上客气两句而已。
“不知老先生如何得知我家中有病人啊。”周淳安笑眯眯地道。
那老人戴着顶有些破旧的貂皮帽子,帽檐下的发梢也是乱糟糟的,一点也不规整。他虽然站得没有周淳安高,可身上却有股懒散地劲儿,说起话来也带着浓重的冀州口音。
“你这个小姑娘,见到我一个老人家,架子倒还摆的挺大的。”他晲了周淳安一眼,说起话来像是在从鼻孔里出气的一样。
这老人,气焰甚是嚣张。
“实不相瞒,我这个小姑娘就是架子大,别的地方不知道,就是冀州这块地方,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见了我都要磕头。”周淳安哼了一声,“老先生,你要救我家公子可以,你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儿,从何处学的医术,都要一一说明。”
“我老人家是来救人的,你却像是审犯人一般审问我,这简直是侮辱!”那老人家的脾气也上来了,双手揣在袄子里,一脸怒容。
“老人家,我不是刻意要羞辱您。只是这屋中之人,”周淳安说着,一步步走下台阶,到了这老人的面前,“这屋中之人的命,亦是我的命,我不能让他出一点差错。”
周淳安眼神决绝,与那老人四目相对,凭空擦出些火花。
明明佩鱼先生已经让那些大夫守口如瓶,决不可把今日为楚润珏诊脉之事说出去了,这老人家却还不清自来。
周淳安怎知他是敌是友。
“姑娘,县令已经将先生未请的那几位大夫都请来了。现在就在府门外等着呢。”下人又进来报了一声。
“请进来吧。”周淳安的眼睛依旧定在那老人的脸上,慢慢地道。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了一会,佩鱼先生在一旁看得也有些着急。院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四人背着药箱,跟在下人的身后走进了院中。
只是他们的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都是对那老人说的。
“师父,你怎么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