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利选择在大雨天开战,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不仅仅是因为秦军火炮的威力,在恶劣天气下威力会大打折扣。
其次,箭矢的射程和精度、骑兵的机动性皆会有所下降。
虽然这点对羌人来说也是一样,但费利觉得,羌人自幼就在马背上长大,遇到刮风下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们在雨中战斗的表现,绝对会比汉人强的多。
然而,贫穷,终究限制了费利的想象。
秦军所用的长弓,乃是兵器司最新生产的虎贲弓,强度大、射程远,且还有一百多台各型床弩。
此外,兵器司在东胡人所用骨朵的基础上,又研制出了更加强大的流星锤。
秦军士兵将其旋转数圈后,便可疾速抛掷出去。
当费利率领羌人大军刚刚抵达秦军阵前,刹那间,箭矢便如飞蝗般汹涌袭来。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羌人每前进一步,便有大批士兵中箭倒地。
还有不少人被流星锤砸中,猝不及防下从马背上狠狠摔落。
大雨淋漓中,被鲜血染红的地面,迅速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羌人缺乏结实的甲胄和盾牌,就连将领身上所穿的也只是粗糙的皮甲,面对秦军的强弓劲弩,根本难以抵御。
费利见此情形,眉头紧紧皱起。
但他骨子里的骄傲,以及对羌人悍勇的自信,让他不愿轻易退却。
费利咬了咬牙,奋力挥舞手中的弯刀,大声怒吼着激励士兵继续奋勇向前杀去。
刘轩一边拭去脸上的雨水,一边面无表情注视着对面的羌人。
他发现,尽管羌人骑兵和东胡人一样,都喜欢采用在两侧游走,不断袭扰的战术。
不过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却不如东胡人那般高明。
刘轩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猛地扬起大手,用力向下一挥,秦军两千重骑率先出击。
人马具甲,士兵手持长长的马槊,带着滔天的战意,径直朝着前方如闪电般疾速冲去。
马蹄重重地踏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片浑浊的泥水,发出沉闷而震撼的声响。
片刻间,一道汹涌澎湃的钢铁洪流,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杀穿了半个战场。
羌人几乎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应对重甲骑兵的集体冲锋。
倘若有轻骑躲闪不及时,就将如同脆弱的纸片一般,被狠狠地撞飞出去。
训练有素的秦军士兵神情冷峻,他们稳稳地举着马槊,如同机械般向那些跌落马下的羌人不断刺去。
马槊的利刃在雨中闪烁着寒光,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冷酷的杀意。
战场形势变化的太快。
以至于费利仍有些怔怔的。
他望着眼前这血腥且残忍的一幕,嘴巴微微张着,眼中不由地闪过了一丝错愕。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秦军与他先前见到的大不相同。
除了精良的武器,士卒同样勇猛无比。
在战场上,与大批黑色着装的士兵不同,费利还看到千余名穿着金黄色盔甲的士兵。
这些人是大秦禁军,皇帝身边的贴身卫队。
他们冲的更为迅猛,挥刀也愈显凶悍。
费利坐不住了,抬手指着远处的秦军大旗,对身侧两名年轻将领急声道:“杰布、曲扎,你二人各自率领部众,绕过秦军重骑,务必杀向后方的秦军主将刘轩;不管怎样,一定要冲过去。”
两名羌人将领面色凝重,没有丝毫耽搁,当即抽刀朝前冲去。
于此同时,秦军轻骑从左右两翼快速出击,全力压缩羌人的活动空间。
而随着刘轩一声令下,重甲陌刀兵和刀盾兵则从正前方开始向前推进。
杰布和曲扎奋力率兵冲击,却被苏鸣带人死死堵住。
苏鸣曾经常年在河北征战,武艺自然是不差的。
只见他手起刀落,动作迅捷,如入无人之境。
加之他那一身耀眼的甲胄,曲扎猜想应该是秦军中的一员大将,当即气势汹汹持刀朝苏鸣杀了过去。
苏鸣见状,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蛮夷就是蛮夷,都特么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玩单挑这一套。
他朝身旁亲兵悄然使了个眼色,亲兵追随他多年,立刻心领神会。
在苏鸣和曲扎厮杀正酣时,数名亲兵突然从两侧围了上来。
几人联手,很快将曲扎砍得血肉模糊。
死的不能再死!
此时,天空中,雨势有所变弱,但仍然如注般倾泻。
战场上,高频率的捅刺和挥砍下,断肢残臂随处可见、触目惊心。
雨水与血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红色的溪流,喊杀声震天动地。
望着处处可见的尸首,费利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开战至今,连两刻钟都不到,此地却已然变成了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表面上,两军还在僵持中,但若仔细观察,便能看出秦军愈战愈勇,气势高涨。
费利焦急的在周围来回踱步,正犹豫要不要亲自带兵冲进去。
正在这时,一支约两百余人的秦军轻骑,如旋风般绕过了偌大的战场,竟然出现在了费利后方不远处。
尽管有人被射落马下,剩下的人依旧疯了似的冲到了费利面前,旋即与其身旁的士卒激烈地厮杀在一起。
没过一会,又有一支秦军轻骑杀到了费利周围。
他渐渐意识到了,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
尤其是当得知了老将伦珠,被秦军乱箭射杀的消息,费利心中的不安急剧扩大。
嘈杂且混乱的战场上,时不时有羌人因支撑不住,仓皇向四周逃去。
在一侧观战的刘轩,悠悠然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缓缓转过身,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后,那一万余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伫立着的秦军将士。
刘轩心想:看来确实是高估羌人了。
接着,他叫来了一名营将,简单吩咐了几句。
营将面色一正,立刻带领本部士兵如猛虎下山般冲进了战场。
费利眼睁睁看着局势愈发失控,面色苍白如纸。
世间没有后悔药,时光更不能倒流。
纵使他现在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费利终于深刻的明白了,为何老首领扎西一直对大秦如此忌惮。
或许正如汉人所说的那样: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眼见战局即将崩溃,强烈的恐惧,开始在羌人中疯狂蔓延。
逃窜的路上,不断有人被秦军的刀枪砍倒、刺中,痛苦的哀嚎声在雨中此起彼伏。
有人慌乱的奔跑中,脚下被泥泞绊倒,又挣扎着爬起继续逃命,仿佛身后是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