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的这番心理变化,阿诗勒焱并不知晓。
不过,阿诗勒焱之前是听过一嘴她的心底计划的。
虽然不甚理解,但只要她需要,他心里是早就做好了做一辈子摄政王的准备的:
她生的孩子反正也是他的孩子,这个江山,迟早都是他的,早点让他们的孩子当可汗,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尽管早早当上太后,在孩子长大能执政之前,朝政就由他这个摄政王来代劳好了。
只不过,摄政王与太后,会面会有些麻烦,而那人又格外害羞怕惹人非议!
他可能有时想她,就会忍得有些辛苦!
但没关系,没有条件,他就创造条件会面,只要疏儿还肯搭理他,总会有办法的!
————
阿诗勒迪成日里躺在床上,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
脑子清醒时,他会认真地听外面的动静:下人说话、走动的声音,都成了他排解寂寞的调味品。
前一段时间,春围的关系,宫里安静了不少,外面少了很多走动的声音。
下人们没了管教,聊起天来,倒是更为肆意了些。
宫女们凑到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她们有的倾慕于阿诗勒焱的外貌,每每提起,都是各种仰慕激动;
有些羡慕黎疏疏的美貌,觉得她哪哪儿都透着女人的美,都恨不得模仿她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甚至是叹气的表情都要模仿学习一番,然后,就是各种打趣嬉闹。
当然,也有超小声的聊天,有人感叹:什么可惜了,那么年轻,却跟了个这么老的,换他这个奴婢都不愿意,什么谁谁要是死了,她就要守活寡了之类的。
又有人反驳:可惜什么?咱们大草原的规矩你还不知道吗?“夫死子继,兄终弟及”,他们或许早就勾搭到一处了,现在在那辽阔的大草原上,不知多快活呢?
阿诗勒迪听着,恨得牙痒痒,有时,后牙槽都要被他咬破,被子里的拳头,想寸寸收紧,却毫无力气,他只恨自己现在站不起来,不然,他一定要去查明真相,若是被他抓到现行,定要手刃了那对狗男女……
他从那时开始,每日偷偷减少喝进身体的药量。
奴婢给他喂药时,他仍乖乖地假装一口一口地喝着,但总会在她们不注意的间隙,让药从嘴角偷偷流出来——他早就怀疑这药有问题了。
再到后面,他甚至出现喝药后呕吐的迹象,那药喝进去多少,基本被他吐出来多少。
那些奴婢们心思简单,并不认为他是故意的,只当他是病得越来越严重了,她们极不情愿,念念叨叨地给他换着床单,有时候,甚至为了惩罚他,也不即使更换,就让他在脏兮兮,湿乎乎的地方躺着,久了,他的身上起了各种疹子,也有了一些难闻的味道。
但宫女们并未想起主动向蒙医说明情况,在她们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们的事情就会跟着多起来。
最好是大家都忘了这里还有个大可汗在躺着,直到他不知不觉地登了极乐……
又过了一阵,外面突然喧哗起来,很多急促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落在阿诗勒迪的耳中,他知道,应该是春围结束了,他们回来了。
但是,他们回来,并没有立即来看他。
他的可敦,他的儿子,都没来看他。
他心里就大概有底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还是那些宫女,声音更小了,可他却刚好听着了:\\\"看到了吗?可敦出去一趟,回来好似心情不错呢,人更美了,连那身段都更婀娜了呢,那小可汗看她的眼睛,恨不得要长在她身上哩!……”
阿诗勒迪暗暗在被子里试了试握紧拳头,好像有力气一些了,拳头比原来握得更紧一些了,他试着偷偷动了动腿脚,好像也能支使它们了。
他气愤之余,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许,再过几日,他就能趁所有人不备,杀了那对狗男女,重掌朝堂!
他耐心地等着,表面上并未表现出一丝异常。
黎疏疏和阿诗勒焱确实不想见他,他们只需要问问下人,知道他老实在病床上,过得并不怎么好即可。
至于仇人那张讨厌的脸,他们并没有多喜欢看到。
又过了约半个来月。
黎疏疏的月事,没有如约而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又有了。
她也终于有了决断,她想,是到了该与一切过往说再见的时候了。
她难得大胆一次,约了阿诗勒焱深夜来王帐,去阿诗勒迪的房中会面。
阿诗勒焱很是激动:从前,疏儿人前见了他都是有些冷淡躲闪的,人后,也不甚主动,都是他忍不住过来纠缠。
他虽知道她是害羞,是为了两人的名声,为了顺利完成复仇大计考虑,但他还是觉着有些不知足,有些失落。
她在他心里,始终是排第一的,所有事情,都不及她的一个笑容,一个表情重要。
可他在她心里到底排怎样的位置呢?
仿似,还有很多东西,排在他前面。
但是,今夜,疏儿主动约他,是不是意味着,有什么不同了呢?
黎疏疏先到,她站在阿诗勒迪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出神。
阿诗勒迪眼皮轻轻颤着,因为最近基本没怎么喝药的原因,他昏睡的时间更短了。
她刚到门口,他就醒了,但他隐忍不发,想看她深夜前来,到底想干什么?
即使到了现在,他彻底确定她对自己不怀好意了,他心底的很多谜团却也还未曾解开: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是谁?她是如何短时间内,一步一步先是搞垮了他的身体,又离间了他们君臣关系的。
“咱们之间的孽缘,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黎疏疏看着假装沉睡的他,叹了口气,好像释重负,心里又有种隐隐的兴奋。
阿诗勒焱在她后面进来,他轻轻踱至她身后,伸出胳膊,轻轻搂在了她的纤腰上,下巴也搭在了她的薄肩之上,顺势在她侧脸上轻点一下,“疏儿,我好想你。”
“怎么今夜突然约我在这儿见面?”他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他看她还带着自己送的那对耳坠子,挑了挑眉,看来,今夜是听不到她的心声了。
因着连日来,好不容易理清了心中纷乱的思绪,黎疏疏这会儿心情还不错,她抬手,摸了摸靠在她肩侧之人的脸颊,微笑,“当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了。”
阿诗勒迪趁着他们二人说话的空档,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入眼是让他拳头紧握的画面:那两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儿子,他们竟然当着他的面,搂抱在一起!!!
畜生!荡妇!他被窝中的手,紧紧抓着床单,忍得额上青筋突起。
殿中两人,或许察觉了他的一些动静,或许并没有,但他们心照不宣地,此刻,他们好似并不关心那床上之人的动静。
只仍旧我行我素地粘腻在一起,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哦?什么好消息?”阿诗勒焱撩起了眼皮子,饶有兴致地侧过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