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最近先别下井了。”
刘兵不明所以的看向刘普遥,不知道自己这个老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当年他第一次提出要下井的时候刘普遥的确是反对的,但后来慢慢的就不再拦着了,同样的话怎么今天会再提起来?
“这个月的指标定的高,完成的进度不理想,我要是不下井,6号井的所有矿工都得跟着扣工资。”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会让生产主任看着调整的,保证不让矿工人扣工资。”
刘兵皱眉。
今天的老爹未免过于反常了。
“我想让你跟着小江一起回白沙。”
刘兵条件反射似的后退一步,对于老爹的这个安排他完全想不出理由。
他为什么要跟人家江同志去白沙?
他们很熟吗?
“老二,我昨天晚上想了很长时间,我这年纪一年比一年大,我想在退居二线之前把二矿处理好,小江虽然年轻,但很有想法,这两天小江给我支了招,能把二矿的问题一下子解决掉,最重要的是,小江还跟我提了一个合作,我......”
刘普遥准备说正题之前,看了刘兵一眼。
“我想把这个合作交给你。”
刘兵内心震惊非常。
从小到大,这种事情向来没他什么份。
“这个合作很重要,可能要把咱们老刘家的全部家底都投进去,所以......爹相信你能做好。”
刘兵觉得有些热血上涌。
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老二,行吗?”
刘普遥用了询问的语气,和以往那种居高临下的用父亲的权威发布命令的感觉完全不同。
刘兵不语。
他不知道老爹的意思,或者说,不知道老爹真正的意思,被忽视了将近三十年,突然被赋予重任,换成谁都会觉得不可置信。
“老二?”
“爹,为什么?”
半晌没等到刘兵的回答,刘普遥不由得问道,而刘兵则是抬起头,认真的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忽略你,没有给予你一个父亲应有的信任和爱护,之前小江跟我说,我还不承认,但昨天.......我想了一宿,小江说的是对的,所以,爹想把这个担子交给你。”
原来是江明浩!
刘兵抿嘴,他真的想不到江明浩竟然还会跟父亲说这些。
这个小同志不过二十出头,本事却真的不小,竟然能凭几句话就让他爹转变态度,甚至把刘氏家族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我去!”
听到刘兵的话,刘普遥松了一口气,伸手在刘兵的肩膀上拍了拍。
虽然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动作,但对刘兵来说,是记忆里的第一次。
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因此眼眶发烫。
父子俩出门的时候,彭九香和刘彭还没起。
路过卧室门口的时候,刘兵微微驻足朝房门看了一眼。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当然也听到了,母亲的话他也听的清楚,如果不是他和大哥三弟高度相似的容貌,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父亲对他顶多是忽视,但母亲对他,则是鄙视和厌恶。
......
“跟我去白沙?”
听完刘普遥的话,江明浩微微有些惊讶。
“我想让老二跟着你开开眼界,你不用特意照顾安排他,让他住招待所就行,吃饭的问题他也能自己解决,小江,我已经决定把物流这个项目交给老二了,所以......”
江明浩心里有些惊讶,昨天晚上刘普遥对刘兵的态度还很一般,怎么睡了一觉对刘兵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同志,我不会给你制造麻烦的。”
“刘哥,我倒不是怕麻烦,但你跟我回白沙,可能生活条件远不如现在,而且你既然跟我回去,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会把你当客人一样招待的。”
“不用不用,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在矿上挖了将近十年的煤,什么样的苦我都能吃。”
要说之前刘兵的态度还很被动,但是当他知道自己的肩膀上有了重担之后,态度就积极起来。
“那行,我等下就准备去车站,你还需要收拾收拾行李吗?”
“我没什么可收拾的,出来的时候把换洗的衣服都带上了。”
江明浩点点头,转过身把昨天在阳西老街买的东西都拎在了手上。
“小江,麻烦你了!”
江明浩摆摆手,算是对刘普遥的回答。
“小江,那个事你再考虑考虑,我等你的好消息啊!”
轿车启动,马上要开出去的瞬间,刘普遥忽然扒着车窗对江明浩说道。
江明浩微微蹙眉。
刘普遥还没死心啊!
火车上,刘兵坐的笔直。
鼻观口,口观心。
“刘哥这是第一次坐火车?”
“嗯。”
刘兵点点头。
江明浩多少是吃惊的,刘兵的大哥已经去了美国,弟弟也满世界的疯玩,刘兵竟然连火车都没坐过。
“刘哥是不是有个很有本事的朋友?”
刘兵猛的抬起头。
江明浩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保密的很好,根本就没人知道这件事。
“刘哥不用觉得惊讶,昨天晚上我问刘哥的那些问题,绝对不是通过看书或者学习能够知道的,除非是刘哥身边有对此非常了解的人。”
刘兵耳根子微微有些红,就像是当众被人扒光了衣服似的,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尴尬。
“小江同志,你......你真是厉害,算是我刘兵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刘兵这话是发自真心的。
从小巴上开始,江明浩就在不断的给他制造惊讶。
包括江明浩仅凭三言两语就能扭转父亲将近三十年的观念和态度,能让父亲把刘氏家族的未来交给自己,他敢肯定,能做到这件事的除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再没有其他人能做到。
江明浩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火车疾驰,距离郧阳越来越远。
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景色,刘兵既新奇又兴奋。
从出生到现在,他似乎从来没有觉得生活如此的有希望过。
火车停在白沙火车站。
刘兵提着微微褪色的帆布挎包,紧紧的跟在江明浩的后面,顺着人流走出车站。
眼前的天,比郧阳要蓝的多。
空气很干净,一丝丝焦油的味道也闻不到。
所有的建筑都有属于自己的色彩,而不是被一层黑色的煤粉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