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先去吃口饭。”
两个人在火车上坐了将近十个小时,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在车上吃了点干面包,但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白沙市毕竟比白石县要大,所以即使到了这个时间,国营饭店还开着门。
饭店的菜样不多,都写在了小黑板上,江明浩让刘兵点菜,刘兵却连连推辞。
无奈,江明浩做主点了三个菜,两个肉菜一个清炒白菜片,又点了二斤饺子。
“今天晚上我们就先在市里住吧,明天一早再回去。”
刘兵连忙点头。
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刘兵除了之前的社恐还多了几分谨慎。
结账的时候,刘兵一个健步冲到江明浩的前面。
刘普遥害怕儿子跟着江明浩在一起给江明浩带来麻烦,所以尽可能的给刘兵带了不少钱和各种票子。
“我来我来,江同志,让我来!”
“刘哥,这是我的地盘,哪有让客人掏钱吃饭的道理?至少这头一顿饭你不能跟我抢。”
江明浩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就拦住了刘兵往外掏钱的手。
“财不外露,小巴上的事刘哥没忘吧?回头把钱和票子都妥善保管好,出门在外,必须多加小心。”
刘兵下意识的捂住上衣口袋,又左右张望了一下,看看有没有图谋不轨的人。
江明浩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
刘兵这个人,用古代的标准来评判,就是典型的书呆子。
用现代的标准来评判,就是典型的理工男,技术能力一流,但生活能力和情商可能都不如普通人。
江明浩目测了一下刚才刘兵掏出来的钱和票子,大概两百来块,票子太杂,他倒是看不出来具体多少,但三四十斤粮票是肯定有的。
刘兵应该是对钱没什么概念,所以把钱都塞在了胸口位置的口袋里,明眼人一看,那个位置鼓出的一大块就能猜到里面是钱。
两个人住进招待所后,刘兵迟迟不去洗漱,也不脱衣服,就直勾勾的坐在床边。
“刘哥?”
“嗯?”
刘兵双手的手指抠着裤子,似乎非常的紧张。
听到江明浩喊他,更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眼神不敢跟江明浩对视。
江明浩勾起眉角,这刘兵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啊!
“刘哥,你是不是身体哪不舒服啊?”
“没,没有。”
江明浩起身,走到刘兵的跟前,伸手摸了一下刘兵的脑袋。
烫手。
“走,去医院。”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江明浩哪能听刘兵的,按照他刚才手摸的温度,刘兵高烧至少四十度,高烧别说在这个年代,就是医疗发达的未来也是很容易出大问题的。
刘兵还要硬扛,但江明浩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把将刘兵从床上拉起来。
但下一秒,刘兵就腿软的差点倒下,好在江明浩眼疾手快拉住了。
“上来!”
江明浩微微弯腰,让刘兵趴到他背上。
但刘兵怎么能愿意,不管江明浩怎么说,都死死抓着床边的铁栏杆不撒手,最后还是被江明浩把手指头一根根的掰开硬背到了肩膀上。
刘兵个子比江明浩高,加上常年挖煤,尽管性格内向,但体格却很壮实。
江明浩刚背起刘兵的瞬间身体还摇晃了几下。
“江同志,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刘兵内心慌张又复杂。
他好多年没生过病了,因为知道生病会耽误下井也不会有人心疼,所以,他强迫自己保持健康的身体,但此刻趴在江明浩的身上,明明是很单薄的后背,却让刘兵觉得自己好像趴在了一座山上,那么踏实且温暖。
“马上要到医院了。”
江明浩是小跑着的,好在市医院距离他们住的招待所并不远,二十几分钟后,两人就进了医院。
好在检查之后,刘兵只是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事,打了一针退烧针后,温度就降了下来。
但江明浩不敢大意,坚持留在医院。
两个人在医院的长椅上半坐半躺的坚持到天亮,刘兵的温度都没有再烧起来。
“江同志,给你添麻烦了,我......”
看着江明浩憔悴的脸色和眼底的红血丝,刘兵愧疚自责的不行。
“人吃五谷杂粮,生病很正常,有什么麻烦的,还有哪不舒服吗?”
刘兵赶紧摇头。
“那咱们回招待所取东西,然后回县里。”
一路上刘兵都跟在江明浩的后边走,一直看着江明浩的背影。
江明浩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对于一个缺爱的人,他的这份关怀有多珍贵,足够刘兵一生铭记。
回到白石县,江明浩直奔许大炮的小院。
一是小轿车停在院里,二是他想知道许大炮回没回来。
这小子出去快小一个月了,就是跑到天边也该回来了。
但屋子上的锁依旧挂着,屋里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这让江明浩多少有点心焦。
没有电话,也没发过电报,也没托人捎过什么口信,说实话,此时江明浩的心里有点没底。
刘兵当然不知道这些,但是看到江明浩竟然有小轿车,而且还自己亲自开,刘兵心里是很惊讶的。
“刘哥,我先带你去下面的生产队看看蔬菜大棚,以后这些青菜是要供应给阳西的煤矿的。”
到了小团山子,看着眼前连绵不断的一个个隆起的好像房子一样的塑料建筑,刘兵的眼底写满了惊讶。
“小江,你快来看看,黄瓜已经大面积开花了!”
看到好几天没见的江明浩,何淮情绪激动的迎上来,拽着江明浩就往大棚里走。
刘兵有点不知所措,直到江明浩招呼了他一声,才跟着一起进去。
之前枯黄的黄瓜叶子已经焕然新生,虽然个别叶片还有之前因为患病腐烂而留下的窟窿,但跟绿油油的叶片相比,这些窟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黄瓜秧爬的并不高,这是因为何淮带着生产队的社员做了矮秧化处理,人工的干预黄瓜秧生长的过高,抢夺原本属于黄瓜的营养。
在绿油油的叶蔓中间开满了嫩黄色的小花。
一朵挨着一朵。
每一朵小花都充满了生命力,如果不出意外,每一朵小花都会是一根黄瓜。
看着眼前茂盛的成片的黄瓜秧,感受着大棚里温暖如春的温度,刘兵被彻底的震撼。
此时,所有北方的土壤还没有完全解冻,晚上的温度甚至还会飙到零下,别说是种黄瓜,就是庄稼也只能将将冒头。
这到底是什么逆天的技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