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站在高处,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何小树,升起一股痛快的心情,他晃晃悠悠地走下来,来到何小树身边:
“去死吧,野种。”
黑夜来袭,光秃秃的树林间早已没了声响,何小树静静地躺在雪地上,双目紧闭,右脚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搭在枯枝上。
何家
眼看天已经完全黑了,何大山满眼焦急地看着门口。
“小树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放下手中的药碗,披起外衣,点燃油灯,摸黑出了门。
“小树……小树……何小树……”
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低矮的房屋间,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屋顶升腾起的炊烟。
“咳咳咳……”
一阵冷风吹过,何大山不禁咳嗽起来。
“小树……小树……”
虚弱的声音没有丝毫穿透力,何大山手足无措,思考了片刻,他抬步前往大队长家。
“哎呀,大山,这大晚上的你跑出来干啥?可别又冻着喽。”
钱婶拉开院门,将何大山迎进屋。
“咳咳……钱嫂子,大队长在家没?小树,小树不见了。”
他声音颤抖,眼眶通红,一看就是担心极了。
“啥?小树啥时候不见的?”大队长听见声音从里屋出来。
何大山抬步上前 ,就要给大队长跪下:“大队长,求你帮我找找小树,那孩子下午跑出去就一直没回来。”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爱国忙将他拉起来,又朝里屋大喊:“军子,快多叫几个人,小树那孩子不见了。”
李建军的办事效率一直都不错,没过多久,便集结了十好几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众人点着油灯,走在小路上,仔细寻找。
蒋春燕家。
李二狗顶着一个猪头脑袋回到家,一进屋就被蒋春燕抱在怀里痛哭:
“哎呦喂,我滴乖孙,哪个天杀的把你打成这样,老娘撕烂他的脸。”
看着李二狗脸上明显的巴掌印,蒋春燕只觉得在剜她的心。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李二狗的脸,心疼地朝他脸上呼气。
李二狗本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再被他奶浓烈的口气袭击,更是觉得恶心想吐。
他一把推开还在呼呼吹起的蒋春燕,哭喊道:
“奶……都似那个何笑鼠……似他……似他把窝打层遮样,呜呜呜……”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将掉落的门牙暴露在蒋春燕面前。想到以后都不能吃糖了,李二狗又猛地将嘴捂住,企图骗过蒋春燕。
他这点小伎俩哪里能瞒过老谋深算的蒋春燕,她一把将李二狗的手扯下,看着那空荡荡的门牙,一颗心碎了又碎:
“天杀的,谁下手这么狠,我的乖孙,你受苦了。”
蒋春燕老泪纵横,死死地将李二狗抱在怀里。
李二狗沉默在他奶窒息的爱里,只能奋力挣脱出蒋春燕的怀抱,拉着她的手就要去往外走。
走了两步后,他突然停下,想到自己把何小树推下陡坡,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怎么了乖孙?怎么不走了?奶去给你报仇。”
蒋春燕反手拉过他就要往外走。
李二狗奋力挣扎着:“奶,奶,没人打我,是我自己摔的。”
紧急间,他连话都说得清了。
蒋春燕狐疑地看着他,孙子被她一手养大,他屁股一撅,蒋春燕就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屙尿。
看着小孩心虚至极的表情,和他慌乱的眼神,蒋春燕到底还是心软了,算了算了,看这样子,总归不是她的乖孙吃亏。
她一把抱起李二狗,走进厨房:“乖孙,奶给你煮面条吃。”
这边李二狗吃着香喷喷的面条,小路间,何大山浑身冰冷,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颗心更是高高悬起。
“大山,小树他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大队长问。
何大山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下午小树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的,就跑出去了。都怪我,我应该跟着他,都怪我,都怪我。”
大队长是个心软的人,看他这个样子也很不好受,他拍了拍何大山的肩膀,安慰道:
“别这么说,你对小树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赶紧想想,下午还有谁跟小树一起。”
何大山思考了片刻,猛地想起下午小树说是李二狗骂他野种,还有几个小孩一直在他家门口大叫。
“是李二狗,还有张狗蛋,还有黄赖子家的小孩。”
大队长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此处就在黄赖子家不远,便立马带着几人前往。
一行人还没走进,就听见黄赖子家传来小孩的呼喊声:
“奶啊,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随之而来的是鞋底子拍在屁股上的啪啪声:
“老娘是不是叫你别跟李二狗玩,那小子不是个好的。瞧你那心眼子咋这么小,一颗糖就把你收买了,鬼混到这么晚才回来,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一声又一声的哭嚎响彻小院,眼看自家儿子挨打,黄赖子心疼不已,这可是他的老来子,可别被他娘打坏喽:
“娘,娘,你别打了,虎崽他知道错了。”
赖子老娘手拿布鞋指着儿子骂道:“你再说一句,老娘连你一起打。自己生的儿子不教,老娘来替你管。”
看着老娘怒火中烧的样子,黄赖子默默禁了声,他从小被老娘的草鞋扇到大,好不容易长大生儿子了,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他最后看了一眼被夹在老娘腋下的儿子,转身走进里屋:儿子,爹为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再多爹也承受不起,你自求多福吧。
眼看赖子老娘的鞋底子就要再一次落到屁股上,篱笆外传来大队长的声音:
“赖子老娘,等等。”
“大队长?咋这时候来了?”赖子老娘忙将鞋穿上,给大队长开门。
看着院外一行人,她愣了片刻,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给几人说话的机会,何大山冲进院子,一把握住虎崽的肩膀,厉声质问:
“小树呢?小树在哪里?”
虎崽此时已经被吓懵了,他牙齿打颤,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
“前……前山……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