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沉默得有些过份,就连走在最前面的江彬也是一直板着个脸,默默不语地跟在谷大用的身后,眼看着离校场不远的时候,谷大用却突然停下脚步猛的一回头,刚想吩咐江彬几句,谁知身后的江彬却直接一头撞到了他的身上。
比起身高马大的江彬,谷大用几乎小了他两圈,这一下差点就把他给撞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之后,谷大用用着埋怨的目光瞪了一眼江彬,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了,万岁爷就在这校场中,到时候趁机直接让他抓起来,以后这江山便是兄弟你我一起坐了。”
自己居然也能坐江山?
一想到成功之后的结果,江彬心里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毕竟几个月之前自己还不过是一个身处边陲的大同游击,而现在自己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外四家军的指挥使,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容易些,难道自己真的要按照谷大用的指挥去做,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皇上交待,或许皇上心一软,自己就能平安无事也是说不定的。
一时间,两种念头在江彬的心里来回不停的翻滚着,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才好。
他是希望留给自己的时间越长越好,可是谷大用却已经等不急了,连声催促着江彬快一点跟着自己,接着便向校场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校场中,正德也已经打完了一趟拳,浑身上下也出了一些汗,正好看到江彬等人进来,自己笑道:“江爱卿来得正是时候,几天不练朕的身体都有些发硬,一会跟朕好好练一练才行。”
江彬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江彬自然竭尽全力。”
说了一会闲话之后,江彬等人还要去屋子里面换上盔甲,这盔甲自然不是行军打仗用的那一种,不然的话正德也没办法穿戴起来,只是用刷上亮油的木板制成,轻巧、方便,又不能被对方的木刀所伤,正合正德的心思。
正德做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跟江彬等人同一房间换衣,但却都在同一间屋子里,只是一左一右而已。
正德换衣,自然不会用谷大用这种粗手笨脚之人,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宫女伺候着正德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又换下特意为正德做的盔甲,眼看着盔甲就要穿戴完毕的时候,这时候房门却突然被人给推了开,顿时把正德给吓了一跳,还没等他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见一个人影扑通的一下跪到了门口,脑袋不住地往青石地面磕去,咣咣的声音听着就有些吓人。
这时的正德终于从刚刚的惊吓中清醒了过来,这时他才看清跪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同换衣去的江彬。
此时的江彬却还是来时的那一身,身上什么也没有带,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的磕头,没几下的功夫,那青石的地面都已经沾上了血迹。
正德一看,这不对呀,这里面分明就是有什么事情,连忙说道:“江爱卿,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
这一顿磕把江彬也磕糊涂了,脑子昏乎乎地直起腰来,愣了好半天这才终于清醒了过来,接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悲声道:“皇上,为臣该死。”
哟,这怎么一进屋就磕头,一说话就该死,这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呀,正德正色道:“江彬,朕问你,你到底犯了什么罪,居然要赴死不成?”
“回皇上,臣一时糊涂,铸下大错,每每想到皇上对臣的器重,臣心里都愧疚万分,为臣实在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特意来找皇上认罪,请皇上赐臣一死。”
说了半天,自己还是没搞懂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正德微皱着眉头道:“直接说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回皇上,那行刺何家安的不是别人,正是为臣派的人。”
一听江彬这句话,正德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起来,自己刚刚还跟谷大用说要好好调查何家安,可是这才多大的功夫,就出现这么大的反转,敢情那行刺何家安的不是别人,就是江彬?
正德满脸的怒气更盛,情绪也变得激动了起来,指着江彬骂道:“江彬,朕对你如何?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那何爱卿乃是朕的股肱之臣,为大明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就连朕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汗毛,你居然敢去行刺于他?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跪着的江彬像是早就对正德的反应有所准备,身体立刻又伏了下去,连声道:“江彬办了错事,自然要承担相应的罪过,江彬愿一死以报皇上的知遇之恩,只是在死之前,臣还有一件大事要跟皇上讲。”
“什么大事?”正德冷冷地问道。
“先前说起谷大用杀良冒功一事确有属实,乃是为臣亲眼所见,虽然臣并不齿这种行为,可是臣官小言轻,也只能任凭那谷大用作威作福。”
什么?谷大用还真的干出了这等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德被震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更让他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江彬接着说道:“那谷大用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过皇上,于是便让臣嫁祸给何家安何大人,臣被逼无奈,只能于昨夜带人潜入何大人家中,却不想被何大人的家将发现,一番厮杀之后,臣侥幸逃得性命。”
“那谷大用听到臣嫁祸失几之后,便起了歹意,他居然要……要……”
“要什么?讲。”正德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声音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居然要让为臣趁着皇上更衣之时,将皇上控制住,然后另立新君。”
“放肆!”正德的情绪完全被江彬的话给激怒,脸上的颜色因为怒气上升也涨得通红起来,指着江彬的手指开始颤抖了起来,接着骂道:“谷大用,你这阉奴居然还敢造反?”
正德骂了几句之后,目光又转到了江彬身上,现在的他不光是怀疑谷大用,就连江彬也有些信不过,冷冷道:“江彬,你说谷大用要造反,可有什么证据?”
“当然。”江彬说完,一伸手便把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直接放到了地上,然后说道:“皇上请看,以往进宫时所持皆为木刀,而这些却是谷大用开了口,所以才把钢刀带了进来。”
一看到地上的钢刀,正德心里再无侥幸,脑子里也开始相信了江彬的话,只是现在自己该如何面对江彬自己还没有想好,犹豫了一下问道:“那谷大用现在在哪里?”
江彬回道:“应该就在外面,等着罪臣的暗号。”
“那好,想洗脱你身上的罪名的话,就陪着朕演一出戏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