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山回来时篓子里只有一根大骨头和一大块板油,银子却只卖了六钱。
毛小岁把银子扔进柜子里锁了,问他“阿嫂他们点炕了吗?”
“点了。”李云山说“皂果卖了几个铜板的,兔子卖了五只,鱼也卖了点。剩下的都给丁家了。”
这个剩下的包括:半袋皂果,二三十条鱼和三只兔子。
毛小岁点点头,招呼他洗手吃饭。
李如意和李安康吃了半碗就去炕上睡了,毛小岁和李云山小声的说话。
毛小岁说“油纸该买了。”
李云山:“等过些日子去镇子里交粮了我再买。”
只要不下雨下午就还得忙,吃过饭后两人就去睡了。
再睁眼李云山还在炕上躺着,外面风吹的很大声。
她下了炕,打开窗户就被风吹了一脸,风里夹杂的雪花落到她脸上很快就化成了水。
等她关了窗回过头就见李云山盯着她,问“下雨了?”
“下雪了。”毛小岁冷的抖了抖,“还有小半个月才十月,这温降的太快了。”
“下大了吗?”李云山坐了起来。
“没有。”她一边穿棉衣一边说“风里杂着雪花,你困就再睡会,我去弄树叶。”
李云山还是下了炕。
家里的柴火够了,但他还是得捉鱼和砍树。
村里的婆娘最近都在弄树叶,等他俩上去时其她人已经到了,她直奔毛明珠而去,问她“姑姑家白菜多吗?”
“多的。”毛明珠说“你家今年种没种?”
“忘记了,你家的卖我们七八颗呗。”
“行。”毛明珠说“我种的早,这会儿已经长好了,等天再冷点了我再给你拿上去。”
毛小岁点头。
就听李莲心问她“你家的猪什么时候杀啊?”
“快了。”毛小岁回“主要是没草了,想养都养不了了。”
苏秋紧跟着叹着气“村里你家日子最好过……”
毛小岁不理她,跑到另一边去装树叶了,没多会就听身后有脚步声。
扭头一看发现是刘小霞。
不管是路家村还是陈家村,每年挖菌子和树都是在这片山上的,只是入口不一样,就是没想到她也在这边。
也不只是她,新村的婆娘也都在这边,大概也是熟这边路的原因。
毛小岁往她看了一眼,刘小霞倒是坦然,还冲她笑了笑,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往她旁边一蹲也去忙了。
这会儿弄的都是要过一整个冬的,个个都是麻袋加篓子,就连家里的孩子也在帮忙。
毛小岁把篓子里的树叶装进麻袋里,直到把麻袋和篓子都装满才背着往下走。
林子里树叶多也不怕被装完,把树叶背回去倒了后毛小岁又跑了一趟。
到场地那的时候就见丁文秀和路小霞也背着个篓子上来。
毛小岁都快进林子了就听丁文秀喊“毛小岁……”声音尖锐刺耳。
她没理,快步进了林子,往远处走了一段路,没多会就听丁文秀又在喊她。
苏秋像个大好人似的给她指路,她把篓子装满打算往麻袋里装的时候丁文秀走了过来,说“你晚上回去跟云山说一声,让他明天下来给我们泥炕。”
毛小岁头也没回,只是问她“你倒是稀奇,李云强还没死吧?怎么事事就要李云山帮忙?”
丁文秀被她呛的不高兴,一部分因为李云强,一部分因为她的话,拉着脸说“他是我孙子,孝顺我是应该的,你们想落个不孝的名声?”
“你破名声也不少,我们就是落个不孝的名声又能怎么样?”毛小岁嗤了一声“土都埋脖子了,还跟谁横呢……”
“你当之前做的那些事别人不提就过了呀?知道李云强伤你的心了,你做的那些恶心事李云山不伤心啊?跟谁摆你的长辈架子呢?要我骂几遍你才能长记性?”
“这十两八乡无德的老人可没一个被人夸的,你想拿不孝压人就先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吧。”
丁文秀被她骂的想发火,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想要怎么骂。
毛小岁发现其她婆娘都在往这边张望,也懒的跟跟她争执“有事跟他说去,跟我说就是不行,自己以前对我什么样心里没数嘛,讨什么嫌呀。”
丁文秀瞪了她一眼走了。
丁文秀走后没多久张芝几人围了过来。
李小田惊讶的问”你怎么敢这么骂她的?”
“我为什么不敢?”毛小岁还想骂几句,张芝跟李小田解释“老太太从小偏心的很,过分的事没少做,这都多少年了,李云山能忍到现在不错了。”
又跟毛小岁说“我估摸着是你来了之后云山想好好过日子了才不忍的。”
“我要是不来丁文秀哪至于因为李云山把银子买了我而没给李云强这么生气。”她冷哼“偏心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骂扫把星,还不是病的要死了也不愿意花钱给她治,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该。”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压着,也知道丁文秀能听到,但她就是不愿意忍。
这死老太太真是死性不改,到这种时候都不忘把李云山当驴似得使唤。
她但凡说一句:你让云山跟云强说一下怎么泥炕,帮着泥一下。她都不会生气,开口就是指使李云山干活。
不知道谁笑了起来,苏秋说“她好歹是你奶奶,哪能这么骂?”
毛小岁扭过头去“这话说的……我差点要误以为骂五爷死的好的人不是你呢,你亲公公也没见你嘴上留情,怎么轮到别人家的事了就这么善良呢?”
她妯娌乔翠花毫不掩饰的大笑了起来。
苏秋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村里分家,不管是男人还是婆娘没少骂老人偏心的,像四爷家的李永清更是直言要断了关系,说句不好听的,谁比谁强在哪啊?也好意思埋汰别人。
肚子都填不饱还要忍受长辈的偏心,谁又愿意永远被一个“孝”字压一辈子。